第271章 初醒的虚弱·锋芒的叹息

　　筱筱惊天动地的哭声，如同警报般穿透了听松居的宁静。

　　几乎是下一秒，房门就被猛地推开。清玄道长拄着青竹杖，云无尘紧随其后，两人脸上都带着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冲了进来。

　　当看到病床上，雪棠那双虽然疲惫却清晰睁开的眼眸，以及她正艰难地、用唯一能动的手臂环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筱筱时，清玄道长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云无尘更是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雪棠！你醒了！”云无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

　　“无量天尊！醒来便好！醒来便好！”清玄道长快步上前，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慰笑容。

　　筱筱听到动静，哭声稍歇，抬起哭得乱七八糟的小脸，抽抽噎噎地告状：“道长…无尘…她…她醒了…她…她还笑话我…嗝…”

　　雪棠看着冲进来的两人，尤其是清玄道长，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和安心。她尝试着想开口，但喉咙干涩发紧，只发出一点气音，身体也因为刚才拥抱筱筱的动作而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莫急！莫急！”清玄道长立刻示意筱筱，“筱筱，快松开些，雪棠丫头刚醒，身体极度虚弱，经不起这般折腾。”

　　筱筱这才如梦初醒，慌忙松开紧紧环抱雪棠脖子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退开一点，但小手依旧紧紧抓着雪棠的衣角，仿佛怕她下一秒又睡过去。她胡乱抹着脸上的泪痕，小鼻子还一抽一抽的。

　　清玄道长坐到床边，伸出三指搭在雪棠的腕脉上，闭目凝神。一股温和醇厚的青色气流自他指尖流淌而出，探入雪棠体内。片刻后，他睁开眼，脸上喜色更浓。

　　“肉身恢复之速，远超贫道预期！筋骨连接稳固，气血虽虚，但生机蓬勃，如同枯木逢春！”他捻须笑道，随即目光转向雪棠的双眼，带着一丝探询，“雪棠丫头，魂海感觉如何？锋芒之海可有异动？”

　　雪棠感受着体内那股温和的暖流，尝试着调动意念，去感知魂海深处那片曾经汹涌澎湃的“锋芒之海”。

　　然而…

　　意识沉入魂海，看到的却是一片近乎死寂的“荒漠”。

　　曾经如同星河般璀璨流淌的银灰色锋芒之力，此刻只剩下河床底部零星闪烁的、极其微弱的荧光，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整个魂海空间都弥漫着一种枯竭、虚弱的气息，仿佛被彻底抽干了力量。她能感觉到那微弱荧光中蕴含的、更加纯粹凝练的“质”，但“量”的匮乏，让她感觉自己虚弱得如同初生的婴儿，连抬起一根手指都似乎要耗尽魂力。

　　她尝试着凝聚一丝最微弱的锋芒，试图回应清玄道长的关切。然而，意念刚刚触及那片枯竭的河床，一股剧烈的、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虚弱感和刺痛便猛地袭来！

　　“唔…”雪棠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更多了。

　　“雪棠！”筱筱吓得惊呼，连忙又想去抱她，被清玄道长抬手制止。

　　“锋芒枯竭，魂海空虚，切莫强行催动！”清玄道长神色凝重，沉声道，“此番损耗，伤及根本。如同油尽灯枯，需徐徐添油，急不得！强行催动，只会伤上加伤！”

　　雪棠喘息着，艰难地点了点头。刚才那一下尝试，让她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此刻的虚弱程度。她看向清玄道长，用眼神传递着询问。

　　清玄道长明白她的意思，温声道：“莫慌。肉身根基已固，恢复只是时间问题。至于锋芒之力…”他顿了顿，“其‘质’未损，反因深渊侵蚀与后续净化，更显纯粹凝练，此乃不幸中之万幸。重聚锋芒，如同引水归渠，需有‘源头活水’与‘引导之能’。此事，玄诚师兄最为擅长。待你身体稍复，能承受剑意引导之时，便由他亲自出手，助你重聚锋芒，温养剑灵。”

　　听到玄诚师伯的名字，雪棠眼中闪过一丝安心。她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好了，雪棠丫头刚醒，神思疲惫，需要静养。”清玄道长站起身，对筱筱和云无尘道，“筱筱，你在此陪伴，但切记不可再激动，让雪棠好好休息。无尘，随我去看看陈钉小友，也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是，师父！”云无尘连忙应道，又对雪棠道，“雪棠，你醒了真是太好了！陈钉大哥知道了一定很高兴！”说完，便跟着清玄道长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以及筱筱努力压抑的、细微的抽噎声。

　　雪棠的目光重新落回筱筱身上。小丫头眼睛红肿得像桃子，鼻尖也红红的，脸上泪痕未干，头发因为刚才的“袭击”而有些凌乱，小手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角，一副可怜兮兮又委屈巴巴的模样。

　　看着这样的筱筱，雪棠心中酸软一片。她记得昏迷中那些模糊的感知，记得那如同背景音般持续不断的、带着各种情绪的絮叨声。她知道，这一个月，筱筱一定过得比她这个沉睡的人还要煎熬百倍。

　　她动了动被筱筱攥着衣角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颤抖，反手轻轻握住了筱筱的小手。

　　筱筱感受到那冰凉手指的触碰，身体微微一颤，抬起泪眼朦胧的大眼睛看着她。

　　“筱筱…”雪棠的声音依旧沙哑微弱，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辛苦…你了…”

　　这一句“辛苦你了”，瞬间又戳中了筱筱的泪腺。她扁了扁嘴，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但这次她强忍着没哭出声，只是用力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哼唧：“不辛苦…只要你醒了…就不辛苦…”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子，在床边坐下，依旧紧紧握着雪棠的手，小脑袋轻轻靠在雪棠没有受伤的左肩旁，像只终于找到依靠的小兽。

　　“老婆…”她小声地、带着点试探地又叫了一声，大眼睛偷偷瞄着雪棠的表情。

　　雪棠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她没有说话，只是用指尖在筱筱的手背上，极其轻微地划了一下，仿佛一个无声的回应和默许。

　　筱筱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如同落满了星辰。她满足地蹭了蹭雪棠的肩膀，开始小声地、絮絮叨叨地讲述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声音轻柔，生怕惊扰了雪棠的休息。

　　“…陈钉大哥也醒了，比你早几天，清玄道长说他恢复得可好了，就是腿还没知觉…不过道长说能恢复的！”

　　“…局里给了好多钱！一百六十万呢！陈钉大哥自己还给了五十万！我们有好多钱了！等你好了，我们去买买买！”

　　“…我每天都给你念书，念情诗，虽然你嫌我念得难听…我还给你按摩，清玄道长教我的，我可认真学了！”

　　“…窗外的松鼠可笨了，为了颗松果能打半天架…”

　　“…老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每天看着你躺在这里，我的心都像被揪着…”

　　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倦意。这一个月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加上刚才情绪的大起大落，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她靠在雪棠肩头，眼皮开始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雪棠感受着肩头传来的重量和那渐渐平稳的呼吸，心中一片宁静。她微微侧过头，冰凉的唇瓣再次轻轻印在筱馨香的发顶。

　　“睡吧…”她无声地低语。

　　筱筱似乎听到了，又似乎只是本能地寻找着最安心的港湾，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在雪棠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攥着她的手，很快便沉沉睡去，发出细微而均匀的鼾声。

　　雪棠看着筱筱沉睡的侧脸，那红肿的眼眶和未干的泪痕让她心疼。她尝试着再次内视魂海，看着那片枯竭的荒漠和零星闪烁的微光。

　　锋芒枯竭…力量尽失…

　　她闭上眼，感受着筱筱温暖的体温和紧握的手，感受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感受着这劫后余生的、真实的宁静。

　　力量可以重聚，锋芒可以再砺。

　　只要筱筱没事

　　那么，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也放任自己沉入这久违的、带着筱筱气息的安眠之中。这一次，不再是黑暗的沉沦，而是疲惫后的休憩。

　　听松居内，阳光静谧。病床上，两道身影依偎而眠，一个初醒虚弱，一个守护疲惫，却共同编织出一幅劫后余生的、最温暖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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