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龙虎山下

　　龙虎山。

　　人间道教祖庭之一，天师府总坛所在。千峰竞秀，万壑争流，云雾缭绕，仙鹤翔集。平日里香火鼎盛，信徒如织，乃是世人眼中至高无上的清净圣地、正道魁首。

　　然而今日，整座龙虎山却被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与肃杀气氛所笼罩。

　　护山大阵早已全力开启，一道巨大的、流淌着金色符文的光幕如同倒扣的巨碗，将整片山脉守护其中，光晕流转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力量。山门处，所有巡山弟子皆被召回，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位气息沉凝、至少是金丹期的内门长老亲自带队巡逻，如临大敌。

　　所有通往山外的传送阵已被切断，山内弟子严禁外出，一副全面戒严的死守姿态。

　　一切的根源，皆因那个如今已传遍天下、令无数修士闻之色变的名字——李长生！

　　一人挑翻渝州分舵，数日间连拔数十处据点，手段酷烈，言出法随！如今更是放出狂言，要亲上龙虎山问罪！

　　天师府屹立人间千年，何曾受过如此挑衅？！但这一次，总部上下却无一人敢掉以轻心。对方展现出的实力，已然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天师府主殿“三清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当代天师张玄陵，一位面容清癯、身着紫金道袍、气息已至元婴初期的老者，端坐主位，面色阴沉。下方，数十位金丹后期的长老分列两侧，个个神色肃穆，眼中隐含忧惧。

　　“府主！那魔头李长生已然逼近山门！沿途所有暗哨皆被拔除，未能传回任何有用信息！”一名长老急匆匆入殿禀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殿内顿时一片死寂。

　　“可知他如今到了何等境界？那言出法随的神通，究竟是何底细？”张玄陵沉声问道，声音中透着一丝沙哑。这几日，关于李长生的各种恐怖传闻早已满天飞，却无一人能说清其力量根源。

　　“回禀府主…无人能看清…所有遭遇者，非死即废…据少数幸存者描述，其手段匪夷所思，仿佛…仿佛能直接操控天地法则…”

　　“操控法则？！”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猛地一拍座椅扶手，“荒谬！便是化神期大能，也未必能如此轻易言出法随！定是用了什么吾等不知的邪门法器或秘术！”

　　“即便如此，其实力也绝非我等可敌…”另一位长老忧心忡忡，“府主，是否…是否应向祖庭求救？或请闭关的太上长老出关？”

　　张玄陵眼神闪烁，沉默片刻，缓缓摇头：“祖庭远水难救近火。太上长老闭关正值关键时刻，不可轻易打扰。”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启动‘万仙伏魔大阵’最强变化！将所有灵石储备注入阵眼！另，将镇派法宝‘天师印’请出，置于阵眼处加持！本座倒要看看，他如何破我这千年传承之阵！”

　　命令一下，整个龙虎山瞬间如同庞大的战争机器般运转起来！一道道更加粗壮的光柱从各峰冲天而起，融入护山大阵，那金色光幕变得越发厚重凝实，其上符文如同活过来般游走，散发出令人绝望的防御力！一股浩瀚如海的威压弥漫开来，仿佛真仙降世！

　　所有天师府弟子心中稍安，这已是天师府最强的底蕴，难道还挡不住一人？

　　然而，这份安心并未持续太久。

　　午时刚过。

　　龙虎山外，天际尽头，四道身影沐浴着日光，缓步而来。

　　为首者，青袍猎猎，面容平静，眼神淡漠，正是李长生。他左手牵着粉雕玉琢、额生神纹的李小草，右侧跟着鬼气森然却面容绝美的幽璃，以及神色复杂的荆芥。

　　他们的速度看似不快，但每一步踏出，都仿佛缩地成寸，眨眼间便已来到了龙虎山护山大阵之外，那巨大的金色光幕之前。

　　“止步！此乃天师府祖庭重地！李长生，你莫要自误！”一名守在阵内的金丹长老鼓起勇气，厉声喝道，声音却有些发虚。

　　长生停下脚步，抬眼看着那堪称人间极致的护山大阵，以及光幕后如临大敌的无数天师府修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自误？”他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龙虎山，“尔等纵容门下，勾结阴罗邪教，布‘偷天换日’邪阵，掠夺亿万生灵生机，更欲以我妹为祭品之时，可曾想过‘自误’二字？”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天师府弟子耳边！许多底层弟子面露茫然惊疑，而高层修士则脸色剧变！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张玄陵的声音从三清殿内隆隆传出，试图压下长生的话语，“李长生，你修习鬼道，残害生灵，堕入魔道，今日竟敢污蔑我天师府清誉！众弟子听令，守紧阵法，诛杀此獠！”

　　长生却不再理会他的叫嚣，只是低头对身边的小草柔声道：“小草，怕吗？”

　　小草看着眼前那如同实质金光墙壁般的大阵和后面密密麻麻的人，摇了摇头，小脸上满是信任：“有哥哥在，小草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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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长生微微一笑，再次抬起头时，眼神已化为万载寒冰。

　　他松开了小草的手，向前一步，独自面对那集结了天师府千年底蕴的浩瀚大阵。

　　没有酝酿气势，没有掐诀念咒。

　　在无数道紧张、恐惧、忌惮的目光注视下，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指尖，一点极致的幽光开始凝聚，那光芒并不耀眼，却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至理。

　　他对着那固若金汤的护山大阵，对着其后严阵以待的整个天师府，轻轻开口。

　　声音不高，却如同天道律令，响彻寰宇：

　　“此阵，阻我兄妹团圆，护邪佞之辈，逆天而行，不合其理。”

　　“吾言：当破。”

　　话音落下的刹那——

　　咔嚓！！！

　　一声仿佛天地根基断裂的脆响，猛地从龙虎山护山大阵的核心处迸发！

　　那流淌着金色符文、厚重凝实、散发着元婴修士亦要绝望的恐怖光幕，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的琉璃，瞬间布满了无数蛛网般的裂纹！

　　紧接着，构成大阵的所有符文、所有能量节点、所有流转的灵脉，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从最基础的规则层面蛮横地抹除、篡改、否定其存在的“合理性”！

　　嗡——！

　　大阵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鸣，那璀璨的金色光幕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了数下，随后…轰然崩塌！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又迅速消散于天地之间！

　　汇聚了无数灵石、由历代天师加持、更有镇派法宝“天师印”坐镇的龙虎山护山大阵，在长生一言之下…

　　烟消云散！

　　噗！噗！噗！

　　阵眼处，上百名负责维持阵法的天师府长老齐齐喷血倒地，修为尽废！那枚高悬阵眼、散发着煌煌天威的“天师印”哀鸣一声，宝光黯淡，从空中跌落！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天师府弟子，包括殿内的张玄陵和所有长老，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僵立在原地，脸上只剩下无边的震骇、恐惧与…茫然！

　　言出…阵破？！

　　这是什么力量？！这根本不是人间该有的力量！

　　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龙虎山！

　　长生缓步踏上通往三清殿的汉白玉台阶，步伐从容。幽璃、荆芥护着小草，紧随其后。

　　所过之处，那些原本还试图抵抗的天师府弟子，如同见到神魔般，惊恐万状地纷纷后退，让出一条道路，无一人敢再出手阻拦！

　　一人之威，竟至于斯！

　　长生一步步走上高阶，来到宏伟的三清殿前。

　　殿门轰然开启，张玄陵面色惨白，在几位同样惊恐的长老簇拥下，强作镇定地走了出来。

　　“李…李长生…你…”张玄陵声音干涩，早已没了之前的威严，只剩下恐惧。

　　长生冷漠地打断他：“我只问一次。”

　　“纵容门下，勾结邪魔，屠戮生灵，更欲以我妹为祭品。”

　　“你天师府，该当何罪？”

　　他的声音冰冷，如同最终审判，压得张玄陵和所有长老喘不过气来。

　　龙虎山千年荣耀，正道魁首的尊严，在这一刻，被一人一脚，彻底踩入尘埃！

　　清算的铡刀，已然悬于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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