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法则赐福

　　阴司遗迹，死寂如古墓。

　　那半塌的偏殿废墟成了四人临时的容身之所。残垣断壁勉强遮挡着外界无形的法则威压和可能存在的窥探。一尊断裂的狰狞鬼首石雕倒在角落，空洞的眼窝凝视着不速之客。

　　长生将依旧昏迷的小草小心安置在最深处的角落，用尽可能柔软的衣物垫好。指尖抚过妹妹冰凉毫无血色的脸颊，那微弱的生机如同悬丝，时刻牵扯着他紧绷的神经。必须尽快找到彻底治愈她的方法，但在此之前，他需要力量，需要在这片上古之地立足的力量。

　　他盘膝坐下，尝试运转《幽冥通天录》，吸纳此地精纯至极的阴司之气。

　　功法刚一运转，长生便心中一震！

　　此地的阴气，与外界的狂暴混乱截然不同！它们精纯、沉凝、带着一种古老的秩序感，仿佛本身就是天地法则的一部分。吸收起来顺畅无比，几乎无需过多炼化，便能化为己用，滋养鬼丹，修复暗伤。

　　只是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他之前因强行施展秘术和逃亡造成的损耗便恢复了大半，鬼丹后期巅峰的境界彻底稳固，甚至隐隐向着大圆满迈进！

　　然而，伴随着高效吸收而来的，是一种更加清晰、更加沉重的排斥感。仿佛这片天地虽然提供了“养料”，却依旧厌恶着他这个“活物”的存在。若非《幽冥通天录》的功法特性与之同源，恐怕瞬间就会被这股排斥力碾碎。

　　“果然是好地方，就是有点认生。”幽璃在一旁啧啧称奇，她似乎不受太多影响，正好奇地研究着墙壁上那些模糊的古老壁画。

　　荆芥则显得有些不适，她修炼的木灵之法与此地死寂的阴司法则格格不入，只能尽量收敛气息，默默调息。

　　长生睁开眼，目光再次投向遗迹深处那座巍峨的黑色大殿——判官殿。那里是阴司的核心之一，必然藏着更多的秘密，或许也有关于幽冥花、关于彻底治愈小草的方法的线索。

　　但直觉告诉他，那里极其危险。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贸然前往无异于送死。

　　“我们需要更多关于这里的信息。”长生沉声道，“这片遗迹不可能空无一物。”

　　他的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话——

　　呜——呜呜———

　　一阵苍凉、浩大、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在这片死寂的遗迹中回荡起来！

　　这号角声与之前在骸骨荒原听到的百鬼夜行号角相似，却更加古老、更加威严，带着一种令人神魂战栗的召唤力！

　　“又来了？”幽璃猛地站直身体，紫眸中闪过惊疑，“不对…这声音…是从遗迹里面传来的！”

　　长生和荆芥也瞬间警惕起来！

　　紧接着，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遗迹各处，那些倒塌的宫殿、断裂的石柱、干涸的冥河河道中…开始浮现出一个个模糊、透明、却穿着古老制式甲胄或官袍的身影！

　　它们并非真实的鬼物，更像是万古年前留下的残影、烙印！它们保持着生前的姿态，沉默地、肃穆地，如同受到无形的征召，朝着号角声传来的方向——判官殿前的巨大广场汇聚而去！

　　浩浩荡荡，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庄严与悲凉！

　　仿佛上古阴司鼎盛时期景象的重现！

　　“这是…万古残影？”荆芥声音干涩，“因特殊法则和那号角声而显现…此地果然诡异！”

　　长生心脏狂跳，他感受到怀中的《幽冥通天录》正在微微发烫，与那号角声、与这片遗迹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共鸣！

　　“跟上去看看！”长生当机立断。这或许是了解此地、寻找机缘的唯一机会！

　　三人小心地离开偏殿，混入那无声行进的残影洪流之中。这些残影并无意识，对他们这三个“活物”也视若无睹。

　　越靠近判官殿前的广场，那股庄严浩大的气息便越发浓郁。广场之上，早已聚集了无数古老的残影，分列两旁，如同朝拜。

　　判官殿那紧闭的巨大殿门，此刻竟然缓缓洞开！

　　门内一片深邃的黑暗，仿佛连通着另一个世界。

　　号角声戛然而止。

　　所有残影同时匍匐在地，如同在迎接至高无上的存在。

　　一股无法形容的、远超鬼尊、甚至比那巡天使者更加深邃浩瀚的威压，缓缓从判官殿内弥漫而出！

　　长生三人只觉得灵魂都在颤抖，几乎要忍不住跪伏下去！他们死死支撑着，望向那深邃的殿门。

　　只见那黑暗之中，缓缓浮现出三点光芒。

　　居中的，是一团不断变幻形状、仿佛由无数法则符文构成的混沌光团，散发出审判与裁决一切的至高气息。

　　左侧，是一本悬浮于空、巨大无比的黑色书册，书页无风自动，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无人能识的古老文字，散发出记录与掌控的命运之力。

　　右侧，则是一支巨大的、笔锋仿佛能划断因果的判官笔，笔尖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三样事物，并非实体，更像是法则的具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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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们悬浮在判官殿门口，如同上古阴司权柄的象征！

　　“审判…法则…命运之书…断因果笔…”长生脑海中，百鬼传承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动，认出了这三样东西的来历！这是阴司本源法则的显化！

　　就在此时，那居中的混沌光团（审判法则）微微波动，一道冰冷、无情、却又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意念，扫过整个广场，最终…竟然停留在了长生身上！

　　“异数…身负幽冥录…触犯阴阳律…当受审判…”

　　一道法则凝聚的灰色锁链，凭空出现，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缠绕向长生！

　　长生骇然，想要施展幽影遁，却发现周身空间已被彻底锁定！在这阴司本源法则面前，他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荆芥和幽璃也是脸色剧变，却根本无法插手这法则层面的审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长生怀中，《幽冥通天录》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暗光芒，自动飞了出来！

　　书页疯狂翻动，一个个暗红色的符文如同活物般跳跃而出，竟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扭曲、却散发着同样古老邪恶气息的虚影！

　　那虚影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一股桀骜不驯、逆天而行的疯狂意志！

　　“审判？凭你也配审判吾之传人？！”

　　那虚影发出无声的咆哮，猛地撞向那道法则锁链！

　　轰！！！

　　无形的碰撞在法则层面爆发！整个遗迹都在剧烈震动！广场上的万古残影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仿佛随时会溃散！

　　审判法则光团剧烈波动，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抗激怒了！更多的法则锁链凭空出现，缠绕向那邪书虚影！

　　那邪书虚影疯狂抵抗，却明显落于下风，不断被削弱，发出不甘的怒吼！

　　长生福至心灵，瞬间明白！这是《幽冥通天录》原创者，那位被封印的幽冥道人留下的后手！它在对抗阴司的本源审判法则！

　　而这也是他的机会！一个或许能真正得到此地法则认可、甚至…获取那无上机缘的机会！

　　他不再犹豫，猛地将心神沉入体内鬼丹，全力沟通那源自百鬼传承的力量！那传承本就源自阴司，与此地法则同源！

　　同时，他咬破舌尖，一口本命精血喷向空中挣扎的邪书虚影！

　　“以吾之血，承汝之志！以传承为引，叩请法则见证！”

　　他的精血融入虚影，那虚影猛地凝实了一瞬！而百鬼传承的力量也化作一道道暗金色的流光，如同桥梁般，试图连接那狂暴的审判法则与长生自身！

　　他在进行一次疯狂的赌博！赌这阴司法则并非铁板一块，赌那幽冥道人的反抗意志能被利用，赌百鬼传承能作为他的“投名状”！

　　审判法则似乎迟疑了一瞬，那冰冷的意念再次扫过长生，重点落在了他体内那精纯的百鬼传承之力上。

　　那本悬浮的命运之书，书页哗啦啦作响，似乎正在快速翻阅着什么，评估着长生的“因果”。

　　而那支断因果笔，笔尖微微颤动，似乎在权衡。

　　整个遗迹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僵持。

　　终于，那审判法则的光团波动渐渐平息，缠绕着邪书虚影的锁链缓缓松开。那邪书虚影发出一声疲惫却得意的冷哼，重新缩回了《幽冥通天录》中，古籍“啪”地一声合拢，落回长生怀中。

　　紧接着，在长生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代表审判法则的光团、命运之书、断因果笔，这三样法则的具现物，竟然同时分离出一丝极其细微、却蕴含着无上奥义的本源能量，缓缓地、如同试探般，流向长生！

　　它们似乎认可了他的“资格”，或者说，认可了他体内百鬼传承与《幽冥通天录》形成的某种微妙平衡，决定进行一场…投资？或者说，观察？

　　这一丝本源能量看似微弱，却重若万钧！它们毫无阻碍地融入长生的鬼丹之中！

　　“呃啊——！”

　　长生发出一声痛苦与愉悦交织的低吼！他的鬼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膨胀、质变！表面那些玄奥的纹路变得无比清晰深邃！

　　鬼丹大圆满！半步元婴！

　　不仅如此，关于法则、审判、命运、因果的无数玄奥碎片，强行涌入他的识海，虽无法立刻理解，却为他打开了通往更高境界的大门！一门名为《判官夺魄指》的恐怖神通自行凝聚于心！

　　而更多的本源能量，则如同甘泉，涌向他胸前的小草，滋养着她那枯竭的生机，虽然未能立刻唤醒她，却让那缕生机之火明显茁壮了许多！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炷香时间。

　　当那三样法则具现物缓缓缩回判官殿，殿门轰然关闭时，广场上的万古残影也随之渐渐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遗迹重新恢复了死寂。

　　长生站在原地，闭目消化着那庞大的收获，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境界仍是鬼丹，但其底蕴和战力，已然远超同阶！

　　荆芥和幽璃早已看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幽璃喃喃自语：“法则赐福…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长生缓缓睁开眼，眸中深处，有暗金与幽黑两色光芒一闪而逝，左手中指与食指下意识地并拢，指尖萦绕着一丝令人心悸的、仿佛能断人生死的法则气息。

　　他轻轻握了握手指，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对这片遗迹骤然减轻的排斥感。

　　他再次看向那座深邃的判官殿，目光已然不同。

　　那里，不再是纯粹的禁区，或许…已成为了他潜在的“力量之源”。

　　百鬼夜行，法则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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