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文臣死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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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光三年秋,辽东的战火虽暂告停歇,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未散的硝烟与血腥。皇太极虽未能一举叩开山海关,却已将整个辽西走廊纳入囊中,大明王朝的东北屏障尽失,门户已然洞开。
然而,这般险恶的局势,却丝毫未能惊醒深宫中的弘光帝朱由崧。先帝肃宗朱由检苦心留在北直隶的那十三万精锐新军,此刻竟成了他心安理得的倚仗。在他看来,有关宁残部守着山海关,有周遇吉、曹变蛟等猛将握着京营新军,北京城自然是固若金汤,稳如泰山。既然北边无事,那便该轮到他享受这帝王之尊了。
一个极其荒唐却又在他看来顺理成章的念头,在他被酒色浸淫的脑海中滋生、膨胀——他要下江南!
为此,他甚至还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对着御前那些唯唯诺诺的臣子们振振有词:“昔日先帝为整顿江南财赋、稳固国家根本,毅然南巡,驻跸南京,其雄才大略,朕心甚向往之。朕今承继大统,效仿先帝壮举,巡幸江南,抚慰地方,有何不可?岂曰游玩,实乃追慕先帝遗风尔!”
这番牵强附会的说辞,将肃宗皇帝富有战略意图的主动南巡扭曲为自己奢靡游玩的借口,可谓荒谬至极。他完全无视了辽东大战后国库的空虚、军队的疲敝、百姓的困苦,更将他那刚刚耗费三百万两白银、征发无数民夫建成的宏大皇家园林抛诸脑后。
一道旨意颁下,再次炸响在已然不堪重负的华北大地:为陛下南巡,征发民夫百万,打造御用龙舟及扈从船队!
旨意中尤其强调,天子座舰龙舟须极尽宏伟华丽,其规模更要远超历代——龙舟竟需高达三尺!此等规制,所需巨木、金箔、锦绣、人工皆乃天文数字。
顷刻间,无数农家青壮再次被如狼似虎的官差从田间揪出,踏上不知归期的征途。沿途州县为筹措木材、钱粮,更是横征暴敛,催逼甚急。刚刚经历战火和重税折磨的百姓,尚未得到丝毫喘息,便又陷入了新一轮的灭顶之灾。运河两岸,哀鸿遍野,怨声载道。
而此时的紫禁城内,弘光帝却正兴致勃勃地与佞臣宦官们观赏着龙舟的设计图样,讨论着沿途州府应进献何等珍馐美馔、奇珍异宝,畅想着江南的软风细雨、歌舞升平。他将先帝旨在巩固国本的南巡,彻底变成了一场劳民伤财的巨型巡游。
一日早朝,金銮殿内弘光帝朱由崧高踞御座,正兴致勃勃地与马士英、阮大铖等宠臣商议南巡沿途供奉细节,仿佛那不是劳民伤财的巡游,而是什么千古盛事。殿内群臣大多垂首噤声,或面露忧色却不敢言,或谄媚附和以图圣心。
就在这一片昏聩喧嚣之中,一道清晰而决绝的身影毅然从文官队列中迈步出列,扑通一声跪倒在丹陛之下,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殿内的嘈杂:“陛下!臣,礼部右侍郎吴伟业,有本冒死启奏!”
刹那间,满殿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位素以文采风流着称、往日并不多言的侍郎身上。朱由崧的好兴致被打断,不悦地皱起眉头,斜睨着下方:“吴伟业?你有何事非要此刻启奏?”
吴伟业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直视御座上的君王,毫无畏惧。他字字清晰,句句沉痛,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陛下!先帝肃宗皇帝当年南巡,是为整顿江南积弊,清丈田亩,疏通漕运,充实国库,以固国家根本,其行也艰,其心也苦,夜寐夙兴,未尝有一日敢忘忧国!绝非为游山玩水,更未曾如此大兴土木,耗费民力!”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也逐渐高亢起来,仿佛要将满腔的悲愤一吐而尽:“而今辽东新败,将士血染沙场,忠魂未远;北直、山东诸省连年灾荒,百姓食不果腹,卖儿卖女;国库经此前番折腾,早已空虚殆尽!陛下此时,不思整军经武、抚恤百姓、稳固边防,反而欲效仿先帝南巡之名,行奢靡游玩之实,征发百万民夫,建造巨舰龙舟!此等行径,岂是明君所为?此非南巡,实乃抽髓吸脂,自毁长城啊陛下!”
说到痛心处,吴伟业已是泪流满面,他以头抢地,咚咚作响:“臣恳请陛下!即刻下诏停止南巡,罢龙舟之役,放还民夫,节省银钱用于军国正途!否则,臣恐天下失望,人心离散,祖宗基业,危如累卵!陛下!您如此行事,将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先帝?有何面目见……见文皇帝啊!”
最后这一句,如同惊雷,劈入了殿中每个人的心中,也彻底触怒了朱由崧最敏感的神经。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脸色涨得紫红,因极度愤怒而手指颤抖地指着吴伟业:“狂悖!放肆!吴伟业,你……你竟敢诅咒于朕!还敢妄议先帝,诽谤君父!朕看你是活腻了!”
他根本不容其他大臣有劝解的机会,咆哮道:“来人!扒去他的官服!将这逆臣给朕拿下!打入诏狱,严加审问,看看他背后还有何人指使!”
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立刻冲入殿中,不由分说,将吴伟业的官帽打落,绯袍撕扯而下。吴伟业却毫无惧色,任由侍卫拖拽,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御座,口中反复高呼:“臣死不足惜!只求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以百姓为重啊陛下!”
眼见吴伟业因直言劝谏而被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拖出大殿,打入诏狱,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殿内空气凝固得令人窒息。就在这万马齐喑、人人自危的时刻,又一道身影毅然决然地踏出了文官队列。
此人,正是那位曾被先帝肃宗朱由检破格提拔于微末、寄予厚望的新任御史——张溥。
他此刻站出,需要莫大的勇气。他早已因坚持公道而被复社除名,家乡太仓的宅邸亦被暴徒毁砸,可谓身败名裂,根基尽失。此刻若明哲保身,或许还能在京城苟全,但他没有。
吴伟业的血性叩问与悲惨下场,如同重锤敲击着他的良心。而更重要的,是那位已长眠于地下的先帝朱由检的知遇之恩!是那位陛下,在他困顿之时给予信任,将他从江南一介书生擢升至御史台,赋予他言事之权,期望他能涤荡乾坤!
“陛下!”张溥的声音清朗而坚定,打破了死寂。他撩袍跪倒在方才吴伟业跪过的位置,朗声道:“吴侍郎所言,字字泣血,句句忠贞,皆是为我大明江山社稷计!绝非诽谤君父!臣,附议!”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连暴怒中的弘光帝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在如此高压之下,竟还有人敢站出来为吴伟业说话,并且是这样一个早已失势、本该夹起尾巴做人的张溥!
张溥不顾周围惊愕的目光,继续慷慨陈词,他不再仅仅针对南巡,而是直指问题的核心:“陛下!先帝在世之日,宵衣旰食,节衣缩食,乃至龙驭上宾之时,仍谆谆嘱咐丧葬从简,勿累百姓!其所为何来?只为积攒国力,恢复山河!如今陛下若因一时之娱,而耗尽先帝十数年呕心沥血所攒之基业,岂非……岂非辜负先帝于九泉?!臣恳请陛下,暂罢南巡,一切以国事为重!”
他将先帝朱由检这面大旗祭出,言辞恳切,逻辑清晰,比之吴伟业单纯的悲愤更多了几分不容辩驳的力量。
然而,这同样触怒了朱由崧。他被接连的顶撞气得浑身发抖,尤其是张溥提及先帝,更让他有种被比下去的巨大羞辱感。
“反了!都反了!”朱由崧猛地将御案上的奏折扫落在地,咆哮道:“又一个来教训朕的!好个张溥!朕看你与那吴伟业就是一党!串通一气,欺君罔上!来人!将他也给朕拿下!一并下狱勘问!”
又一批锦衣卫冲上殿来。张溥却毫无挣扎,只是在被架起双臂时,依旧昂着头,目光灼灼地望向御座,留下最后一句:“臣今日之言,对得起先帝,对得起天地良心!陛下——三思啊!”
就在张溥被两名锦衣卫架起双臂,即将拖出金殿门槛的刹那,死寂的朝堂之上,骤然掀起连锁般的波澜!
“臣,工部右侍郎陈子龙,附议!”
一声沉稳而决绝的宣告响起。只见身着三品孔雀补服的陈子龙大步出列,昂然跪倒在张溥方才的位置上。他主管工部,深知征发百万民夫、建造三尺龙舟是何等荒谬的耗费,更能体会吴伟业、张溥言语中的沉痛。
几乎就在陈子龙跪下的同时,又一个清朗而激愤的声音紧随而至:“臣,吏科都给事中顾炎武,附议!”
顾炎武官职虽不高,但身为言官,监察之责所在,此刻他面色因激动而潮红,目光却如炬,直视御座上的昏君,毫无退缩之意。
未等群臣从这接连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又一个身影毅然出列,声音铿锵有力,带着武臣特有的刚烈:“臣,兵科给事中张家玉,附议!”
张家玉不仅是以言官身份,更是以曾历经战阵的将领身份站出来,他深知边防之重、民生之艰,皇帝此举无异自毁长城。
三人,代表着不同的衙门——工部、科道、兵部,却在此刻,因同样的忠义与绝望,联袂而出,如同三道不可逾越的堤坝,试图阻挡那即将倾泻而下的、名为昏聩的洪流。他们跪成一排,虽然官袍颜色品级各异,但那挺直的脊梁和视死如归的神情却如出一辙。
这一幕,彻底震撼了整个朝堂。就连马士英、阮大铖等人也面露惊容,他们没想到,在如此高压之下,竟还有如此多的官员不惜前程与性命,前赴后继!
弘光帝朱由崧先是一愣,随即无边的暴怒彻底吞噬了他所剩无几的理智。他的脸庞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指着殿下跪着的三人,手指颤抖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好……好……好!都反了!都要学那逆臣来做忠臣!朕成全你们!锦衣卫!拿下!统统给朕拿下!打入诏狱!朕倒要看看,这大明朝,是朕说了算,还是你们这些迂腐之辈说了算!”
更多的锦衣卫冲入殿内,粗暴地将陈子龙、顾炎武、张家玉一一架起。四人没有挣扎,只是彼此对视一眼,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殉道般的决然与对彼此的敬意。
陈子龙在被拖走前,最后看了一眼那奢华的龙椅,沉痛地低语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附近官员的耳中:“陛下……可知先帝在时,宫中用度尚不及江南一富家翁……”
顾炎武则朗声长吟:“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臣等不过尽责耳!”
张家玉怒目圆睁,厉声道:“吾等今日赴诏狱,他日青史之上,看陛下与吾等,谁忠谁奸!”
五位大臣——吴伟业、张溥、陈子龙、顾炎武、张家玉——相继被拖出。金碧辉煌的宫殿仿佛瞬间黯淡无光,最后一丝维系着王朝体面的忠良之气,于此断绝。留下的,只有龙椅上喘息未定的暴君,一群噤若寒蝉的庸臣,和几个暗自得意的奸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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