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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有钱但还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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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数日后,袁崇焕的回信便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达耀州。

  信中的措辞虽不失对友军的客气,但意思却明确得不容任何置疑:“……佟将军锐意进取,忠勇可嘉。然南下之策,虽看似奇招,实则孤军悬远,粮道漫长,易为虏所乘。且金、复等地城坚,纵有精兵,急切难下。一旦顿兵坚城之下,虏援四集,则危矣。”

  “现今海州战局已至关键,虏酋多尔衮主力被我所困,正需友军稳固侧翼,以竟全功。

  着令该部即日拔营,速至东昌堡驻扎,与关宁军主力成犄角之势,严密监视西虏可能自广宁、义州方向而来之援军,确保海州后方无虞。此令至关紧要,望将军体察大局,即刻奉行,不得有误!”

  这封回信,完全印证了李隆之前的担忧。

  “看看吧,”

  李隆将信递给佟瀚邦,语气中没有丝毫“料中”的得意,只有如释重负的凝重,“督师所见,与末将等不谋而合。将军,东昌堡位置关键,若能在此处扎稳脚跟,既可屏障海州侧翼,亦可随时策应各方,确是眼下最稳妥持重之策。”

  佟瀚邦接过军令,反复看了两遍,脸上那点最后的不甘也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更高明棋手点醒后的恍然与服从。他拍了拍脑门,叹道:“得!袁督师到底是老成谋国,看得透彻!是某家先前想当然了,险些误了大事!”

  他立刻收敛心神,恢复了统兵大将的干练,霍然起身“传令全军!即刻收拾辎重,拔营启程,目标——东昌堡!告诉儿郎们,把眼睛都给老子放亮些,咱们要去给袁督师看好后院,绝不能让一个建奴援兵,从咱们眼皮子底下溜过去!”

  表面上看,明军千炮轰鸣,日夜不休,摆出的是一副不破海州誓不还的强攻架势。然而,在袁崇焕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从未真正将“攻克海州”作为此战的终点。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海州地处辽南腹地,距最前沿的耀州尚有一段坦途,离明军在辽东最核心的支撑点——营口城,更是路途遥远。即便不惜代价拿下此城,也必将陷入“孤城悬远,易攻难守”的泥潭,反而会分散他宝贵的兵力,成为消耗国力的无底洞。

  他的目的,从始至终都非常清晰:以海州为巨大的战略诱饵,将多尔衮的八旗主力牢牢钉死在这片城墙之下!

  那震耳欲聋的炮火,不仅是物理上的摧毁,更是心理上的牢笼。

  他要让多尔衮无暇他顾,让满清的战争机器紧紧围绕着海州运转。

  唯有如此,深入敌后、在刀尖上跳舞的吴三桂、祖大弼等部,才能拥有相对宽松的行动空间,才能以更小的阻碍、更少的伤亡,完成那项更根本也更具人道意义的使命——拯救数万濒临屠戮的同胞。

  调派佟瀚邦近卫营移驻东昌堡,亦是这盘大棋的关键一步。

  此举并非为了强攻,而是为了构筑一道坚固的盾牌。让近卫营与他的关宁军主力互为犄角,相互掩护侧翼,形成一个让清军援兵无从下口的坚固壁垒。

  这一切的部署,都指向同一个目标:争取时间,创造空间。

  他在等待,耐心地等待着来自辽河方向的烟火信号。

  一旦吴三桂等人成功护送百姓南归,他的战略意图便已圆满达成。届时,这两路如同巨钳般扼守要冲的明军,将不再与清军纠缠,而是凭借严整的队形和强大的火力,徐徐后撤,携带着拯救的生命与战役的胜利,从容退往坚实的后方。

  袁崇焕这等近乎阳谋的明牌打法,多尔衮心里清清楚楚,脑子里更是明镜似的。他何尝不知那震耳欲聋的炮火背后,隐藏着“围城打援”乃至“牵制主力”的毒辣算计?可眼下这局面,他纵有通天的本事,也苦于实实在在是腾不出手来!

  他掰着手指头算算自己能动用的家底,一股无力感便油然而生:

  阿济格带着正蓝旗、镶蓝旗远在广宁,防备明军可能自西线的突入;

  自己的弟弟多铎领着镶白旗,必须坐镇盛京,稳定根本;

  而他自己,则亲率最为核心的正白旗、两黄旗以及正红、镶红旗,尽数被拖在这海州城下,每日咀嚼着明军送来的钢铁炮弹!

  至于那本该作为重要助力的蒙八旗,此刻却像是脚上灌了沉重的铅块,行动迟缓,拖拖拉拉,至今未能完成集结!

  “这帮首鼠两端的蒙古人!定是故意的!”

  多尔衮的内心在无声地咆哮,额角青筋隐现。

  自从皇兄皇太极骤然驾崩,留下的权力真空和继承风波,便让这些原本依附的蒙古部落开始心怀异志,与他这位摄政王渐行渐远。

  以往凭借后金兵锋之盛和皇太极的个人威望所能凝聚的力量,正在悄然松动。

  然而,更让这层隔阂加剧,让他在蒙古诸部面前威望扫地的,是去年那桩奇耻大辱——他多尔衮,竟眼睁睁看着明将满桂、曹文诏率领精锐骑兵,如入无人之境般深入蒙古腹地,大肆劫掠焚烧一通后,又在他的眼皮底下扬长而去!

  那一仗,打掉的不仅是物资人口,更是大清国不可战胜的神话,以及他多尔衮号令诸部的威信!

  自那以后,蒙古人的马蹄声便不再那么迅捷,他们的承诺也多了几分暧昧。此刻,他们正用这种消极的拖延,冷眼旁观着他多尔衮在海州城下的窘境。

  内有兵力的捉襟见肘,外有盟友的离心离德。多尔衮空有看穿棋局的眼睛,却无力落下破局的那颗棋子。他只能被困在这海州城头,听着无尽的炮声,咀嚼着这份由战略劣势和政治失势共同酿成的苦果。

  而且,眼下蒙古诸部即便想支援,也已是力不从心、无兵可派!

  就在辽东炮火连天之际,大明北疆防线,一场凌厉的攻势正同步展开。崇祯皇帝新任命的蓟、宣、大总督孙传庭,麾下正是让清蒙联军颇为头痛的满桂与曹文诏两员悍将。此刻,他们正率领精锐骑兵,跃出长城,在广袤的草原上发动了新一轮的“打草谷”行动!

  铁蹄践踏,烽烟再起。明军骑兵如同旋风般扫过蒙古部落的牧场,焚其草料,掠其牲畜,驱散其部众,将兵锋直指那些摇摆不定的蒙古领主。

  那么,孙传庭此举,是为了直接配合辽南袁崇焕的军事行动吗?

  并非如此。

  这实际上是皇帝朱由检在孙传庭赴任时,亲口赋予他的特权与战略指示。彼时,朱由检拍着孙传庭的肩膀,“柏雅啊,北边的事,朕就全权托付与你了。只要粮草充足,你觉得时机合适,有利可图,那就放心去打!不必事事向朕报备,朕,信你!”

  这道命令,给予了孙传庭极大的临机决断之权。

  他此刻的出击,正是基于自身对北方局势的判断,选择了一个最能打击蒙古元气、也最能策应辽东的绝佳时机。

  如此一来,蒙古诸部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窘境:前方,多尔衮的求援令一道紧过一道;身后,自家的老巢却被孙传庭、满桂、曹文诏这把锋利的“剪刀”搅得天翻地覆,根本无力他顾。

  朱由检虽未直接下令“东西对进”,但他这种充分授权、鼓励前线将领主动出击的战略布局,却在无形中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

  辽东的袁崇焕与北线的孙传庭,如同两位默契的棋手,各自落子,却遥相呼应,共同将多尔衮及其潜在的盟友,逼入了左支右绌的战略绝境。

  此刻的辽东,呈现出一幅极具讽刺意味的画面:摄政王多尔衮在海州城头眼巴巴地眺望西北,期盼着蒙古铁骑能如约而至,为他解围;

  而与此同时,草原上的蒙古诸部也同样眼巴巴地望着东南,指望着这位大清的摄政王能发兵帮他们驱散孙传庭的劫掠大军。

  双方都在苦苦等待对方的救援,结果便是谁也无法动弹,双双陷入了被动挨打的泥潭。

  而这,恰恰凸显了一个强盛、统一的中原王朝所拥有的恐怖战略优势。

  那条横亘在北方的、漫长的边界线,其属性从来不是固定的。

  当中央王朝衰弱时,它便成了一道防不胜防的“催命符”,漫长的防线意味着处处都是弱点,任何一点被突破都可能引发全局崩溃,可谓“处处漏风”。

  然而,当这个王朝重新凝聚起力量与意志时,这条漫长的边界便瞬间化作了无与伦比的战略机遇。

  大明无需纠结于一点一地的得失,它可以凭借其雄厚国力,在蓟州、宣府、大同、辽东等多个方向上,几乎同时发起凌厉的攻势。

  如今的大明,便是如此。

  东线,袁崇焕将多尔衮主力死死摁在海州;西线,孙传庭挥师北上,横扫草原;致于辽南敌后,还有吴三桂等部在灵活穿插。这已非单纯的防守,而是一场全方位的战略主动。

  你满清和蒙古不是同盟吗?那便让你们首尾不能相顾!在这条漫长的战线上,大明可以任意选择攻击点,将你们打得“处处漏风”。你们救东则西危,救西则东急,有限的兵力被无限地拉扯、消耗。

  当然了,再精妙的战略,再豪横的打法,终究要面对现实的枷锁——国库。

  当吴三桂、祖大弼等部,在孔有德复杂难言的目光“礼送”下,有惊无险地将数万百姓护送回营口城后,辽南战事的第一阶段圆满落幕。

  消息传至海州前线,袁崇焕深知战机稍纵即逝,立刻以八百里加急向京师呈递奏报。

  在详细陈述战果后,他笔锋一转,提出了一个更为宏大的构想:“陛下,建奴主力疲态已显,海州城防摇摇欲坠。若粮械充足,臣有七成把握,一鼓作气,拿下此辽南重镇!

  然,欲竟全功,尚需粮草三十万石,炮弹十万发,各类攻城器械、火药无算。伏乞陛下圣断!”

  几乎与此同时,来自北线的战报也飞抵御前。

  孙传庭在信中汇报了“捣寨”行动的成果,同样指出,若想巩固战果,持续给蒙古诸部施加压力,使其无力东顾,也需要朝廷拨付大量的粮草、弹药与军械。

  两份奏疏,如同两份沉甸甸的军令状,也如同两张吞噬银子的巨口,一同摆在了朱由检的案头。

  若在数月前,他或许会豪情万丈地大手一挥:“准!要多少,给多少!”

  但现在,他只能苦笑着拿起朱笔。

  户部、内帑的账目在他脑中清晰无比——今年预算的最后一滴油,已经被这场规模空前的会战彻底榨干。

  没有片刻犹豫,更无需召集阁臣商议,这位深知家底儿的皇帝,用最直白的大白话,在两份奏报上批下了相同的朱红御批:“打得好!但速速回来!没钱了!”

  海州大营,袁崇焕帐中。

  这位素来沉稳的督师,看着“速速回来!没钱了!”那几个大字,先是愣了片刻,随即竟摇头失笑,笑容里带着几分了然,几分无奈,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他环视帐中诸将,将信函传阅下去,淡淡道:“都看看吧。陛下……这是把家底掏给我们看了。”

  他走到巨大的辽东沙盘前,手指从海州缓缓划向营口,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果决:“陛下圣明。海州,孤城也,纵能拿下,亦需重兵布防,反成累赘。我军第一阶段战略目的已超额完成——救回数万百姓,重创虏酋士气,扬我国威于辽东。

  此刻见好就收,正合兵法‘穷寇莫追’之理。传令下去,炮营交替掩护,各营依序后撤,务求井然有序,不给多尔衮任何可乘之机!”

  帐中众将虽有不甘,但督师分析得在理,更兼皇命已下,皆抱拳领命:“谨遵督师将令!”

  北线,孙传庭军中。

  孙传庭接到命令时,刚刚击退一支试图反扑的蒙古部落。他展开信纸,看到那熟悉的白话,嘴角微微上扬。

  “陛下倒是……直抒胸臆。”

  他轻声道,随即对身旁的满桂、曹文诏道:“陛下有令,第一阶段‘打草谷’结束,收兵回长城沿线,依托坚城休整。”

  他望向广袤的草原,目光深邃:“此番出击,已让蒙古诸部知晓我大明兵锋之利,短期内必不敢轻易东顾,策应辽南的目的已经达到。传令各部,交替掩护,缓缓而退。要让蒙古人看着,我大明王师,是胜而后退,而非败退!”

  一时间,从辽南到北疆,明军这台刚刚还在全力轰鸣的战争机器,开始按照统一的意志,高效、有序地转换节奏。攻势虽缓,但那股由胜利和信任凝聚起来的气势,却并未消散,而是在积蓄,等待着下一次,更有力的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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