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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马祥麟“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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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石柱宣慰使、四川卫指挥使 马祥麟 谨奏:

  陛下圣安。臣犬马愚钝,蒙天恩浩荡,镇守石柱之地,夙夜匪懈,未尝敢忘陛下重托。然近日以来,臣每每思及川东一带防务,尤以夔州等处为要冲,关系全蜀门户,心实忧惶,寝食难安。

  臣非敢妄议他处军务,然夔州新经贼扰,虽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得以保全,究属兵事之后,城防损毁,兵气未复,民心犹疑。臣每念及此,如坐针毡,恨不能亲赴其地,效犬马之劳,助重整武备、固守疆土。

  臣自知才疏学浅,本不当妄有所请。然臣一片赤心,实系社稷。若蒙陛下不弃,许臣暂离石柱,赴夔州协防,即便以一卒之身效命,臣亦万死不辞。臣不敢求权位,惟乞陛下准臣前往夔州卫效力,但得躬耕边陲、略尽绵薄,则臣心愿已足,感激涕零。

  伏望陛下圣裁,怜臣愚诚,准臣所请。臣无任惶恐待命之至。

  时值崇祯八年九月,秋意渐浓,朱由检的御案上,这已是第三次摆上了来自石柱宣慰使马祥麟的奏本。这月旬还未过完,这厮竟已连上三疏,且观那驿马送来的时辰,怕是写好一封就立刻送出,紧接着又埋头去写下一封,其迫切之情,可谓溢于言表。

  朱由检拿起这第三本奏疏,甚至无需翻开,便能猜到其中内容——必定仍是那些“忧心夔防”、“愿效犬马”、“乞请协守”的陈词滥调,字字句句打着忠君体国的旗号,内里藏着的,却全是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

  朱由检着实被马祥麟这接二连三、锲而不舍的奏疏搞得有些心烦意乱。他揉着眉心,看着案头那三份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奏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罢了罢了,”他长叹一声,似是无奈,又似是决断,“朕就再帮你这最后一次。成与不成,看你自己的造化,日后休要再来烦朕!”

  他提起朱笔,略一思忖,心中已有了计较。既然马祥麟的心思早已不在四川卫指挥使的军务上,魂儿都飘到了夔州,强留其职反而误事。不如顺水推舟,遂了他的愿,却也小小“惩戒”一下他的喋喋不休。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石柱宣慰使马祥麟,世镇边陲,向称勇略。然今川蜀大局渐定,四方稍安,朕体恤将士劳苦,特示恩荣。

  着免去马祥麟四川卫指挥使一职,改授都督佥事,秩视正二品,以示优渥。允其协赞夔州等处防务,听候总督孙传庭、巡抚倪元璐调遣。

  尔其钦哉,恪尽职守,勿负朕望。

  钦此!

  圣旨传到石柱时,马祥麟正在校场督促练兵。一听是京师来的旨意,他几乎是从台子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至香案前,扑通一声跪得结结实实,心脏砰砰直跳,生怕又是“不准”二字。

  当听到“免去四川卫指挥使一职”时,他心头猛地一沉,脸色瞬间白了三分。可紧接着“授都督佥事”、“协赞夔州等处防务”等字眼传入耳中,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狂喜如同浪潮般瞬间淹没了他先前那点失落!都督佥事,正二品,是升迁!更重要的是——“协赞夔州”!陛下竟然准了!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夔州了!

  “臣!马祥麟!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叩首的声音格外响亮,嘴角咧到了耳根,也顾不上什么都督佥事是不是虚衔,什么“听候调遣”,满脑子只剩下“夔州”二字。接了圣旨,他立刻蹦起来,风风火火地就往府里冲,边跑边喊:“快!快给本都督收拾行装!要快!”

  消息几乎同时传到了秦良玉耳中。这位久经沙场、洞悉世事的老将军听完圣旨内容,先是愕然,随即脸色一沉,挥手屏退了左右。

  她独自坐在堂中,将那圣旨的内容在脑中过了几遍,最终气得笑骂出声:“糊涂!真是个糊涂小子!被人卖了还忙着替人数钱!”

  她如何看不透皇帝这手“明升暗降”的帝王心术?四川卫指挥使是实权要职,掌一方兵马。而都督佥事,听着品级高了,荣耀了,实则是将其调离了根本之地,放在了孙传庭和倪元璐的眼皮子底下,成了一个“协赞”之人。

  “陛下这是嫌他聒噪,又瞧他那点出息不顺眼,索性一脚把他踹到夔州,全了他的念想,却也削了他的实权,小惩大诫。” 秦良玉揉着额角,又是心疼儿子那点傻气,又是恼怒他的不争气,“为了个女子,竟昏聩至此!连根基都不要了!”

  但她深知圣意已决,无可更改。最终,她长叹一声,对身旁老仆道:“去,把那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叫来!老身要好好叮嘱他几句!到了夔州,若再敢做出什么有辱门风、贻误军机之事,老身第一个不饶他!”

  语气虽厉,其中却也不乏一个母亲对即将远行、心思单纯的儿子那难以言说的担忧。

  这一日,沈云英正在校场操练新兵,忽闻亲兵来报,说新任都督佥事马祥麟已至城外,正往衙门而来。她眉头微蹙,放下手中枪棒,整了整戎装,便带着几名属官前往门口迎候。

  只见马祥麟风尘仆仆,却精神抖擞,一身崭新的二品武官服色穿在身上,显得格外英挺。他远远望见那一身千户戎装、英气逼人的沈云英,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行至近前,马祥麟压下心中的激动,努力摆出上官的威仪,拱手道:“本督……奉陛下旨意,协赞夔州防务。今后还需沈佥事多多协助。” 他话虽说得官方,但那灼热的目光和微微发红的耳根,却泄露了他的真实心绪。

  沈云英神色平静,依足礼数,抱拳躬身,声音清晰而疏离:“末将沈云英,恭迎都督佥事大人。大人一路辛苦。城内官署已备好,请大人入内歇息,末将稍后便呈报近日防务概要。”

  她的回应滴水不漏,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甚至刻意忽略了马祥麟那过于殷切的眼神,侧身让出道路,姿态恭敬却带着无形的距离感。

  马祥麟的一腔热情仿佛撞上了一堵礼貌而坚固的冰墙,顿时凉了半截。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沈云英已做出“请”的手势,只得将话咽了回去,有些失落地在她“护送”下往衙门内走去。

  沈云英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看着他有些耷拉下去的肩膀,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似是无奈,又似觉得有些好笑,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随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神色。

  崇祯八年九月末,孙传庭与倪元璐一路风尘,终于抵达成都。甫一落脚,未及洗尘,便立即下令召集四川境内主要将领及各地官员,意欲尽快掌握全局,部署平乱方略。

  总督行辕内,文武官员分列左右。孙传庭目光如电,扫过堂下众人,却在看到一侧时,眉头不由自主地拧紧——

  只见那位新晋的都督佥事马祥麟,正亦步亦趋地紧挨在沈至绪与沈云英父女身旁,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笑意,正低声与沈云英说着什么,神情热切。而他的亲生母亲、威震西南的秦良玉老将军,却独自站在不远处,面色平静,眼神微垂,仿佛对眼前一切视若无睹,但那周身隐隐散发的低气压,却让周遭几位官员不自觉地与她保持着距离。

  这鲜明对比的一幕,让素来以沉稳着称的孙总督顿时感到一阵头疼,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心下暗骂:“马祥麟这个浑小子!陛下让你来协赞军务,不是让你来…来…这般献殷勤的!竟还将老母晾在一旁,成何体统!”

  孙传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对马祥麟的些许不满,率先走向独自肃立的秦良玉,郑重拱手,声音洪亮且充满敬意:“秦老将军,别来无恙!川蜀路远,此番辛苦老将军远道而来。陛下于京中,时常念及老将军镇守西南之功,今日得见,传庭之幸。日后平乱安民诸多军务,还需老将军鼎力相助,传庭在此先行谢过。”

  他这番话,既表达了极高的礼遇,也将秦良玉抬到了不可或缺的位置,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秦良玉闻言,微微抬起一直微垂的眼睑。她抱拳还礼,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孙总督言重了。老身一介武夫,蒙陛下与总督不弃,敢不效犬马之劳?石柱儿郎,随时听候总督调遣。至于……”她话锋微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不远处因孙传庭的举动而略显局促、终于意识到不妥的马祥麟,语气平淡无波,“至于家中琐事,不敢有劳总督挂心。军国大事为重。”

  她轻描淡写地将儿子那点“不孝”行径归为“家中琐事”,既全了场面,也暗示此事不必在此场合深究。

  孙传庭心中暗赞一声“果然深明大义”,面上更是恭敬:“老将军深明大义,传庭佩服!有老将军此言,我心甚安。待此间事了,定当亲自向老将军细细请教西南防务。”

  在四川,最首要、也最棘手的目标,自然是盘踞成都的蜀王朱至澍。然而,孙传庭与倪元璐皆深知,对此人绝不可轻易行雷霆手段。否则非但难以达成目的,更可能激起大变,酿成“官逼民反”之祸。

  为何处置一位藩王竟会引发“官逼民反”?根源在于蜀王府势力早已根深蒂固、尾大不掉。蜀王一系历经十数代经营,几乎占据了整个成都府十一州县中最肥沃土地的七成!这是何等骇人的概念?这意味着当年权倾朝野、力推“一条鞭法”意图清丈天下的张居正,也未能真正触及蜀藩的根本。

  为此,孙传庭此行做了万全准备,特地将洪武年间钦定的原始鱼鳞图册与万历六年张居正主持修订的新册一同带来,以为法理依据,预备将来彻底清算。

  但眼下,绝非与蜀王正面交锋的时机。孙传庭与倪元璐抵达后迅速达成共识:当前首要之务,绝非急于触碰成都那座庞然大物,而必须集中全力,先平定肆虐地方的“奢安之乱”残部与凶悍的“摇黄十三家”匪患。

  孙传庭与倪元璐所面对的两大心腹之患,其一是“奢安之乱”。此乱始于天启年间,乃四川永宁宣抚使奢崇明、贵州水西宣慰使安邦彦两大彝族土司联合发动的大规模叛乱。他们拥兵数十万,曾围攻成都、贵阳,占据重庆,震动西南半壁江山。虽经多年征剿,其主力已被击溃,奢崇明、安邦彦亦先后授首,然其余部仍盘踞于川南、黔西北的崇山峻岭之中,倚仗地利,时降时叛,劫掠州县,成为难以根除的顽疾。平定此乱残余,关乎川黔腹地能否长治久安。

  其二则为“摇黄十三家”。此乃崛起于崇祯初年的川东北巨寇,并非指一支叛军,而是由姚天动、黄龙等十三股主要头目为首的流寇武装的合称。他们活跃于四川、陕西、湖广三省交界的广袤山区,声势浩大时聚众可达十数万。其部下成分复杂,既有活不下去的破产农民、逃兵,也有积年悍匪,行事凶残,攻城掠寨,荼毒地方,使得川北、川东一带生灵涂炭,道路断绝。剿灭此獠,是打通蜀道、恢复省内秩序的关键。

  此二者,一为旧患之余烬,死而不僵;一为新乱之代表,势大猖獗。皆为当前必须倾力剿抚之首恶。至于成都府那位富可敌国的蜀王,反倒可暂置其后。

  孙传庭与倪元璐抵达成都、并召集文武的消息,迅速扩散至川东北的崇山峻岭之中。“摇黄十三家”的各路头目,通过其遍布各处的眼线、以及某些与山寨暗通款曲的胥吏,很快便得知了这位以剿匪凌厉着称的朝廷总督已然亲临,且带来了数万精锐京军。

  消息传到摇黄十三家的老营时,各路头目反应不一,但空气中无疑弥漫起一股紧张与躁动。

  首领姚天动得报后,当即摔了酒碗,狞笑道:“孙传庭?听着名头响亮!老子杀的就是朝廷的官!他敢来,这巴山蜀水便是他的埋骨地!”

  另一重要头目黄龙则更为狡黠多虑。他捻着稀疏的胡须,阴沉道:“大哥切莫轻敌。孙传庭非比寻常,他在北直隶,河南的手段,你我不是没听过。此番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硬拼恐非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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