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控制身体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客厅铺着厚实羊毛毯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玛莎将艾文放在毯子中央，周围用几个柔软的垫子围出了一小片“安全区”。

　　她自己则坐在不远处的矮凳上，一边缝补着里昂的一件旧衬衫，一边时不时抬头关注着艾文的动向。

　　艾文迎来了他“婴儿生涯”中的重要里程碑——尝试自主移动。

　　他趴在那里，小脑袋昂着，好奇地打量着距离他不到半米远的一个彩色线团，那是玛莎缝补时不小心滚落过去的。

　　“目标锁定：那个红色的，毛茸茸的玩意儿。看起来挺好玩。征服它！”他内心燃起了莫名的斗志。

　　这并非玩具本身的吸引力，而是源于一种对掌控身体、探索环境的本能渴望。

　　他开始努力。

　　首先是手臂，试图将上半身支撑得更高。这对核心力量要求不低。

　　他吭哧吭哧地用力，小脸憋得微微发红，手臂颤抖着，勉强将胸膛抬离了毯子。

　　“我去……这比想象中难多了！感觉像在操作一台完全不熟悉的巨型机甲，信号延迟还超高！” 他内心吐槽着，地球人灵魂对于这种“原始”的肢体不协调感到十分无奈。

　　接着是协调手臂和腿部的动作。

　　他下意识地模仿着记忆中“爬行”的姿态，右手向前伸，左膝试图跟上。

　　结果动作完全脱节，右手伸出去了，左腿却像是不听使唤的假肢，胡乱蹬了一下，导致身体在原地打了个转，反而离目标线团更远了。

　　“失败！指令冲突！系统需要重新校准！” 他并不气馁，反而觉得这像是一个有趣的挑战。

　　“分析上一次动作：右臂前伸时，左腿应该同步弯曲向前，而不是反向蹬踏。好，再来！”

　　玛莎看着儿子在那里笨拙地扭动、转圈，时而发出用力的“嗯嗯”声，觉得可爱极了，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并没有急于帮忙，而是鼓励道：“艾文，加油，爬到妈妈这里来！”

　　几次失败的尝试后，艾文渐渐找到了一点感觉。他发现，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前进”这个目标，而不是刻意控制每一个关节时，身体似乎能更好地自我协调。

　　他的动作依旧笨拙，像一只喝醉了酒的小乌龟，但至少不再是原地转圈，而是开始呈现出一点点向前的趋势。

　　“哦？有点门道了！好像找到了点“感觉”。这身体的学习能力确实强，肌肉记忆在快速形成。” 他感到一丝兴奋。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玛莎正准备给针穿线，手一滑，那根闪着寒光的钢针从她指间脱落，“嗒”的一声轻响，掉在了羊毛毯上，位置恰好就在艾文正前方，距离他的小手只有十几厘米。

　　“哎呀！”玛莎惊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

　　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身体前倾，伸手就想去捡那根针。

　　婴儿的好奇心和什么都想往嘴里塞的本能她是知道的，这太危险了！

　　然而，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瞬。

　　就在针落下的那一刻，艾文的视线就被那一道细微的反光吸引了。

　　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一种融合了地球灵魂对“尖锐危险物”的警觉，以及这具被强化过的身体对快速移动小物体的捕捉能力——他的右手以远超普通婴儿的敏捷和精准，迅如闪电般地向前一探！

　　不是胡乱抓握，而是拇指和食指极其稳定地、准确地捏住了那根针的……尾部！避开了尖锐的针尖！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玛莎的手伸到一半时，就看到自己的儿子，已经用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捏着那根针，正带着点好奇和研究的神情打量着。

　　“嗯？一根针？刚才掉下来的？我接住了？” 艾文自己也有点懵。

　　“这手速……这准头……条件反射？不对，普通婴儿哪有这反射弧？是这身体的本能！我在这一世的身体竟然如此恐怖如斯！”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惊讶，甚至有点庆幸自己捏住的是针尾。

　　玛莎的手僵在了半空，心脏吓得差点停跳。

　　她猛地扑过去，不是先拿针，而是小心翼翼地、几乎是颤抖着掰开艾文的手指，将针取走，扔进旁边的针线盒里，然后一把将艾文紧紧抱在怀里。

　　“吓死妈妈了！艾文！太危险了！你怎么能去抓针呢！”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反复检查艾文的小手，特别是捏针的那两根手指，确认没有任何红点或伤口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脸色依旧苍白。

　　震惊过后，是更大的震惊。她回想起刚才那一幕：那速度快得不像话，那精准度更不像是一个第一次尝试爬行的婴儿能做到的。

　　晚上里昂回来后，玛莎心有余悸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他。里昂起初不信，觉得是玛莎看错了，或者只是巧合。

　　“真的！里昂，我亲眼看到的！他就那么‘嗖’一下，就捏住了，还是捏的针屁股！那速度，比之前我们家那只抓老鼠的影猫还快！” 玛莎激动地比划着。

　　里昂将信将疑，他拿起一小块给艾文玩的、打磨得非常光滑的软木，在艾文面前晃动。艾文看着父亲，心里明白这是测试。

　　“好吧，看来我是个天才这件事是藏不住了。得表现一下，但也不能太夸张。” 他看准软木晃动的轨迹，再次伸出手。

　　这一次，他刻意控制了一下速度，比白天慢一点，但依旧稳定而准确地抓住了那块软木。

　　里昂愣住了。他尝试着轻轻拉扯，发现艾文握得很紧。

　　他松开手，看着儿子抓着软木块，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这……” 里昂张了张嘴，看向玛莎，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力气……这眼神……” 他想起艾文过早地清晰叫爸爸，想起他异常安静和专注的性情，再结合眼前这超乎常人的反应速度和手眼协调能力……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喜悦之外的、一丝隐隐的忧虑和更深的责任感。

　　他们的孩子，似乎真的非同一般。

　　“看来，想完全伪装成普通婴儿是不可能了。” 艾文看着父母复杂的神情，心里明镜似的。

　　“以后得更加小心地控制‘表现度’，至少在拥有自保能力之前，不能太过惊世骇俗。不过，有这么好的身体基础，未来的‘修炼’之路，应该会顺畅很多吧？” 他暗自思忖，对未来隐隐多了一份期待，艾文看似严肃，实际上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

　　夜幕降临，溪木镇陷入了宁静。

　　银匠之家也熄灭了大部分的灯火，只有壁炉里还有少许余烬散发着暗红色的光和微弱的热量。

　　艾文被玛莎抱着，轻轻摇晃着，准备入睡。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安详的气息。

　　玛莎没有像往常一样哼唱那些普通的摇篮曲，而是用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悠缓的调子，轻声吟唱起来。

　　歌词含糊不清，似乎并非现行的通用语，而是某种传承已久的、带着神秘韵味的歌谣。

　　更特别的是，歌谣中夹杂着几个发音极其古怪、似乎需要调动喉咙深处某种共鸣才能发出的音节。

　　艾文白天经历了“爬行训练”和“空手接白刃”的刺激，本来有些兴奋，但在母亲温柔怀抱和这奇异歌谣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下来。

　　他没有立刻睡着，而是被这首歌谣吸引了。

　　“这调子……好奇特，有种说不出的悠远感。还有这几个音节……发音方式好怪，感觉舌头和喉咙的肌肉运动方式都不同了。” 他仔细地倾听着。

　　当玛莎唱到那几个特殊音节时，艾文下意识地更加集中了精神。就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是一种极其微弱的、近乎幻觉的“感觉”。

　　仿佛空气中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随着那几个音节的振动，产生了一种微不可察的、温顺的“涟漪”。

　　就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荡开的波纹轻柔地拂过他的皮肤，甚至……拂过他那被封印的、沉寂的灵魂表层。

　　“不是错觉！” 艾文的精神猛地一振，睡意驱散了大半。

　　“周围的空气……能量粒子？魔法元素？真的在随着歌声波动！虽然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但我感觉到了！”

　　他努力地去“捕捉”那种感觉。

　　那是一种温和的、带着安抚和宁静意味的能量波动，与他白天感知到的雷光貂身上暴躁的电弧、或者愈光苔那充满生机的光芒截然不同。

　　这种能量似乎无处不在，平时沉寂着，只有在特定的引导下，才会被轻微地扰动。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吗？通过声音，通过特定的韵律和音节，来引动周围的能量？咒语？歌谣魔法？” 他内心充满了震撼和探索的欲望。

　　“《魔戒》里的精灵语？《哈利波特》里的咒语？原理难道有共通之处？振动频率是关键？”

　　他尝试着，在玛莎再次唱到那个音节时，不仅仅是听，而是用意念，用他那被封印后依旧敏锐的感知力，去主动“贴近”那种波动。

　　这一次，感觉更清晰了一点点。

　　仿佛能“看到”一些极其细微的、闪烁着柔和白光的微粒，在音波的推动下，如同受到召唤的萤火虫，缓缓地向他们汇聚而来，尤其是萦绕在哼唱着的玛莎和聆听着的他自己周围。

　　“成功了！虽然还不能理解和控制，但能感知到就是革命性的第一步！” 艾文兴奋不已。

　　这比他第一次叫“爸爸”，第一次尝试爬行，甚至空手接住针都要让他激动。这意味着，他真正触摸到了这个异世界超凡力量的门槛！

　　玛莎并不知道怀中的婴儿正在进行着怎样划时代的“感知实验”。

　　她只是感觉到艾文似乎格外安静，呼吸平稳，仿佛沉浸在她的歌声里。

　　这让她唱得更加用心，古老的歌谣在静谧的房间里回荡，带着母亲的爱与某种传承的力量。

　　带着这个惊人的发现，艾文在兴奋与无尽的思索中，渐渐沉入了梦乡。

　　他的嘴角无意识地微微上扬，仿佛在做一个关于未来、关于魔法、关于无限可能的美梦。

　　“这个世界，果然比想象中还要有趣……爸爸，妈妈，等着吧，你们的艾文，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这是他在意识完全沉入黑暗前，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

　　窗外，星河璀璨，月光如水，温柔地笼罩着沉睡的小镇，也仿佛在无声地滋养着那颗刚刚萌芽的、渴望探索世界本质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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