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至少让我帮你找个安全的地方，他放柔声音，我在上海混了几十年，认识不少人。

　　阿芳犹豫了很久，终于点点头。包德发立刻掏出手机，打给一个老同学……退休前在公安局工作的老刘。

　　老刘啊，我有个远房亲戚的女儿，越南来的，遇到点麻烦……

　　半小时后，老刘回电，说可以安排阿芳暂时住在他侄女开的小旅馆里，不用登记身份证。

　　包德发长舒一口气，转向阿芳：搞定了。现在去买点生活用品，然后我送你去住处。

　　在超市采购时，包德发像个老父亲一样，往购物车里塞毛巾、牙刷、拖鞋、零食……阿芳几次想阻止，都被他瞪了回去。

　　这个喜欢吗？他拿起一件粉色睡衣问。

　　阿芳无奈地笑了：包先生，我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但女孩子就该穿粉的，包德发理直气壮地说，我女儿小时候……

　　他突然停住了，想起花墨漓看到阿芳会是什么反应。上次在越南，好歹是公共场合，这次要是带回家……

　　怎么了？阿芳敏锐地问。

　　包德发摇摇头：没事。走吧，结账。

　　出了超市，包德发拦了辆出租车，报出老刘给的地址。路上，阿芳一直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你的手……伤得重吗？包德发小心翼翼地问。

　　阿芳下意识地摸了摸绷带：烧伤。他们……用烟头……

　　包德发胸口一阵绞痛。他无法想象阿芳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那个在湄公河阳光下笑容灿烂的姑娘，如今伤痕累累地躲在异国他乡……

　　会好起来的，他笨拙地安慰道，在中国没人能伤害你。

　　阿芳转过头，眼里有泪光闪动：包先生，你为什么要帮我？在越南，我……我确实是为了任务接近你……

　　包德发摆摆手：我知道。但你最后不是帮了我吗？还救了我的命。

　　那是因为……阿芳欲言又止，算了，不重要了。

　　旅馆在老城区的一条弄堂里，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老刘的侄女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看到阿芳时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热情地安排好了房间。

　　三楼最里面那间，窗户对着天井，安静，她递给阿芳钥匙，吃饭可以在一楼厨房自己做，或者巷口有小吃店。

　　包德发付了一周的房钱，又悄悄塞给老板娘五百块钱：多关照。

　　安顿好阿芳，包德发准备离开。阿芳送他到门口，突然说：包先生，那天在酒店……我是去求他们放过你的。

　　包德发愣住了：什么？

　　我说你只是个普通退休老人，没什么钱，求他们换目标，阿芳的声音有些发抖，但他们说……越是这样的越好下手，家属一般不会深究……

　　包德发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不是阿玲报信，如果不是他们连夜逃到机场……

　　谢谢你，阿芳，他真诚地说，明天我再来看你，带些吃的。

　　阿芳点点头，突然上前一步，轻轻抱了他一下：小心你女儿。

　　包德发一头雾水，但没来得及问，阿芳已经关上了门。

　　回到家，花墨漓果然在等他，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爸，你去哪了？电话也不接！她质问道。

　　包德发这才想起手机静音了：就……随便走走，遇到老同事聊了会儿。

　　花墨漓狐疑地盯着他：大姨说你肯定又去找越南女人了。

　　胡说八道！包德发心虚地提高音量，我是那种人吗？

　　你是，花墨漓毫不留情地拆穿，在越南的时候……

　　行了行了！包德发不耐烦地摆摆手，我累了，先去休息。

　　他逃也似地钻进卧室，关上门才长舒一口气。摸出手机，给阿芳发了条短信：「安全到了吗？」

　　阿芳很快回复：「到了，谢谢。你女儿没怀疑吧？」

　　包德发：「没事，我能应付。明天给你带早餐，想吃什么？」

　　阿芳：「随便，你决定:)」

　　看着那个笑脸符号，包德发心里暖暖的。他躺在床上，计划着明天的菜单……小笼包？生煎？还是广式早茶？

　　第二天一早，包德发就溜出家门，去城隍庙买了各种小吃，大包小包地赶到阿芳的旅馆。

　　阿芳刚起床，头发乱蓬蓬的，穿着那件粉色睡衣，看起来年轻了许多。看到包德发带来的美食，她眼睛一亮：这么多！我们两个人怎么吃得完？

　　每样都尝尝，包德发得意地摆开食物，这是南翔小笼，这是鲜肉月饼，这是粢饭团……

　　两人边吃边聊，包德发讲起上海的变迁，阿芳则分享她在越南的童年趣事。有那么一瞬间，包德发恍惚觉得，他们就像一对普通的老夫少妻，享受着悠闲的早餐时光。

　　包先生，阿芳突然正色道，我得找份工作，不能总靠你接济。

　　包德发想了想：你会做什么？除了导游和摩托车司机。

　　我英语不错，还会些基础中文，阿芳掰着手指数，会做饭，会打扫……

　　我有个主意，包德发眼睛一亮，我朋友开了家涉外家政公司，专门给外国家庭介绍保姆。你这么漂亮，英语又好，肯定抢手！

　　阿芳犹豫了：但我没有合法身份……

　　这个嘛……包德发摸了摸下巴，让我想想办法。

　　接下来的几天，包德发早出晚归，忙着帮阿芳联系工作和解决身份问题。他找遍了所有有关系的老同学，甚至动用了儿子在政府工作的同学关系。

　　花墨漓显然察觉到了异常，但包德发总能找到借口搪塞过去：老同学聚会老年大学活动社区志愿服务……

　　一周后的傍晚，包德发兴冲冲地跑到旅馆，手里挥舞着一张纸：搞定了！临时工作许可！可以合法工作三个月！

　　阿芳难以置信地接过文件，反复查看：这……怎么可能？

　　包德发得意地笑了：你忘了我女儿在出入境管理局工作？我偷偷复印了她的公章……

　　阿芳瞪大眼睛：你伪造文件？

　　嘘！小声点！包德发紧张地看了看门外，只是临时的，等找到正式工作再想办法转正。

　　阿芳既感动又担忧：包先生，这太冒险了……如果被发现……

　　放心，我老包在上海混了几十年，这点门路还是有的。他拍拍胸脯，然后神秘地压低声音，明天有面试，涉外家政，工资一个月八千！

　　阿芳惊喜地捂住嘴：真的？

　　当然！我朋友的公司，靠谱！包德发得意地说，雇主是个美国高管，老婆孩子都在上海，需要个会英语的保姆。

　　阿芳激动地抱住包德发：谢谢你！我一定会好好干！

　　包德发老脸一红，闻着阿芳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心跳加速。他赶紧轻轻推开她，假装整理衣服：那什么……明天我陪你一起去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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