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头皮有点发麻

　　包德发在母婴店为阿芳选购孕妇枕时，撞见了二十年前钢厂里的老相好王翠花。

　　风韵犹存的翠花开着宝马x6，正给孙子挑选进口奶瓶。

　　“哟，老包！”翠花丹蔻指甲戳他啤酒肚，“还偷看女澡堂不？”

　　包德发老脸通红，吹嘘自己如今身价千万，老婆是跨国集团千金。

　　话音刚落，货架后传来阿芳冰冷的声音：“哪个集团？军火集团？”

　　包德发手一抖，孕妇枕直直砸在翠花新做的水晶指甲上……

　　包德发站在母婴店门口，攥着手里那张皱巴巴的购物清单，感觉像捏着张烫手的山芋。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全是些他活了四十年都没沾过边的玩意儿：奶瓶、尿布、婴儿车、防吐柠檬草……最刺眼的还是头一项—孕妇枕。他对着玻璃门模糊的反光，拨拉了两下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心里直犯嘀咕：“娘的，老子当年在钢厂翻墙头偷看女澡堂都没这么心虚过，如今倒好，沦落到买娘们儿枕头的份上了……”

　　导购小姐那张甜得发腻的笑脸迎了上来，声音脆生生的：“大爷，给孙子挑点啥？我们新到的婴儿车……”

　　包德发猛地一挺他那标志性的啤酒肚，脖子梗得老直，眼珠子瞪得溜圆：“叫谁大爷呢！啊？看清楚！老子是正儿八经的准爸爸！” 声音洪亮，震得天花板上的吊灯似乎都晃了晃。店里几个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妈齐刷刷侧目，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探究。

　　导购小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尴尬地张了张嘴：“啊……恭喜恭喜……您里面请，里面请……” 包德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挺着肚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往里走，心里那股莫名的得意劲儿又冒了上来：“瞅瞅！六十当爹，老子这身板，这火力，啧啧，钢厂小霸王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他仿佛已经看到二十年后，两个虎头虎脑的大小伙子，拍着胸脯跟人炫耀“咱爹当年那可是老当益壮”。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奶香和崭新的塑料味。货架高耸，塞满了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玩意儿。包德发像进了迷宫的耗子，晕头转向。他拿起一个标着“宽口径防胀气”的奶瓶，眯着老花眼，翻来覆去地研究：“这玩意儿咋恁小？够塞个奶嘴不？能装几口奶？” 念头不知怎地就拐了个弯，老脸一热，“咳…不过老子当年在钢厂刚干临时工那会儿，一顿也就啃俩窝头，饭量也就这么大点儿……” 他下意识地咂摸了一下嘴。

　　“老包？包德发！是你吗老包？”

　　一个带着点夸张惊喜、又透着股久经沙场风尘气的女声，像根针似的，猝不及防扎进包德发的耳朵里。这声音……带着点熟稔，又裹着点陈年的油腻腻的调笑意味，像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他记忆里某个落满灰尘的角落。

　　包德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头皮有点发麻。他慢吞吞地、极其不情愿地转过身。

　　几步开外，站着一个女人。豹纹紧身连衣裙绷着依旧凹凸有致的身段，踩着足有十厘米的细高跟，一头栗色大波浪卷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妆容精致得能直接登台唱戏，手上晃着个亮闪闪的宝马x6钥匙圈。岁月是没饶过她，眼角的鱼尾纹像细密的蛛网，粉底也盖不住脸颊微微的松弛，可那股子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混合着精明和风情的劲儿，却比二十年前在钢厂那会儿更浓烈了。

　　王翠花！钢厂电工班那个眼波流转、腰肢款摆，让当年血气方刚的包德发没少在梦里折腾的王翠花！

　　“哎哟喂！真是你啊老包！” 王翠花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就过来了，带起一阵浓烈的香水味，熏得包德发鼻子发痒。她那双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毫不客气地就戳上了包德发那圆滚滚、弹性十足的啤酒肚，指甲上的水钻在灯光下闪得人眼花，“啧啧啧，瞧瞧这肚子，当年厂里的‘小钢炮’，如今成了‘老南瓜’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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