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疼得他直抽抽

　　包德发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正飘在母婴店粉蓝色的天花板上，绝望地俯视着下面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灾难片。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奶香、王翠花刺鼻的香水味，还有……一股无形的、来自阿芳的、能冻裂钢铁的杀气。

　　“啊！我的指甲！我新做的！花了两千八！” 王翠花的尖叫终于冲破了喉咙，尖锐得能震碎玻璃。她捧着那根被砸得歪七扭八、水钻崩飞、惨不忍睹的中指，精心描绘的眉眼因为极致的肉痛和愤怒彻底扭曲，酱紫色的脸配上鲜红的嘴唇，活像刚生吞了只癞蛤蟆。“包德发！你这杀千刀的！赔！你给老娘赔！”

　　包德发一个激灵，三魂七魄瞬间归位，但归位的姿势极其狼狈——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往后蹦了一步，差点撞翻身后堆成小山的纸尿裤促销装。他眼皮狂跳，心脏在嗓子眼里玩命蹦迪，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钱袋子要遭殃！两千八！够老子买多少张彩票啊！” 他下意识地就去摸自己那干瘪得像腌菜的老式人造革钱包，指尖触到里面薄薄的几张票子，心都在滴血。眼角余光不受控制地瞟向旁边那个肇事的、标价688的豪华孕妇枕，心里哀嚎：“赔了夫人又折兵！老子今天出门是踩了狗屎还是撞了太岁？！”

　　就在他手指哆嗦着快要摸到钱包边缘，准备上演一出“忍痛割肉”的苦情戏码时，一道身影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风，挡在了他和张牙舞爪的王翠花之间。

　　是阿芳。

　　她甚至都没看王翠花一眼，仿佛对方那惊天动地的惨叫和扭曲的面孔只是背景噪音。她的目光，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就那么直直地落在包德发那只快要伸进裤兜里的、汗津津的手上。

　　包德发的手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缩了回来，背到身后，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阿芳的眼神，比王翠花的尖叫更让他头皮发麻。那眼神里没什么怒火，甚至没什么情绪，就是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审视，仿佛在说：“包德发，你接着演，我看着呢。”

　　阿芳这才微微侧过头，视线扫过王翠花那根“重伤”的手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看到的不是价值连城的水晶指甲，而是一截碍眼的枯树枝。她没说话，只是动作极其自然地打开了随身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磨损的黑色小手包。

　　包德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警铃大作：“完了完了！这婆娘要掏枪了？！不至于吧翠花罪不至死啊！虽然她当年收了我三个大白馒头也没让我摸下手……” 他吓得差点就要扑上去抱住阿芳的胳膊喊“枪下留人”。

　　然而，阿芳掏出来的，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一小叠厚厚的、崭新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粉红色钞票。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三千。” 阿芳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她两根手指夹着那叠钞票，随意地往前一递，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在王翠花眼前晃了晃。那粉红的颜色，在王翠花酱紫的脸和鲜红的指甲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

　　整个母婴店瞬间安静得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的“呼呼”声。王翠花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那叠崭新的票子。导购小姐和那几个年轻妈妈也彻底看呆了，眼神在阿芳平静的脸、那叠钞票、王翠花扭曲的表情和地上那个罪魁祸首的孕妇枕之间来回穿梭，信息量太大，cpU都快烧了。

　　包德发的下巴“哐当”一声砸在了胸口。三千？那叠票子厚度，绝对不止三千！他脑子里飞速计算着自己那点可怜的私房钱和彩票梦想，心口像被剜掉了一大块肉，疼得他直抽抽。他盯着阿芳那只拿着钱的手，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败家娘们儿啊！这能买多少注双色球？！中个二等奖都回本了！这败家娘们儿！这败家……”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另一个更强烈的想法瞬间把他淹没了：“卧槽！这婆娘掏钱的样子……真他娘的帅！帅炸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肉痛和诡异的自豪感，像碳酸饮料的气泡，咕嘟咕嘟地在他心窝里往上冒。他甚至偷偷挺了挺那没救了的啤酒肚，心里得意：“看见没！翠花！老子的婆娘！掏钱都不带眨眼的！阔气！这才叫豪门！”

　　王翠花的脸像调色盘一样，从酱紫变成煞白，又从煞白涨成猪肝红。她看看那叠崭新的钞票，又看看阿芳那张平静无波、却自带强大压迫感的脸，再看看地上自己那根残破的指甲。嘴唇哆嗦着，想骂点什么挽回点面子，可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最终，对金钱的渴望和对眼前这个冷冽女人本能的忌惮压倒了一切。她几乎是抢一样，一把夺过那叠钞票，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恶狠狠地剜了包德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算你狗屎运！”，然后踩着那双恨天高，像只斗败了却抢到骨头的花母鸡，头也不回地、气势汹汹地冲出了母婴店，连给孙子买的进口奶瓶都忘了拿。

　　“呼……” 包德发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后背的冷汗都快把旧夹克浸透了。危机暂时解除，可更大的危机……就在身边。

　　他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地转动僵硬的脖子，挤出这辈子最谄媚、最心虚、最狗腿的笑容，看向阿芳：“媳……媳妇……你看这事儿闹的……嘿嘿……多亏了你……那什么……这枕头……”

　　阿芳没说话，只是弯腰，用两根手指，像拎什么脏东西一样，拎起了地上那个豪华孕妇枕的提手。然后，她终于把目光，完完全全地落在了包德发脸上。

　　那目光，平静，却深不见底。

　　包德发脸上的谄笑瞬间冻结。他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扔在聚光灯下，从里到外，连当年偷看女澡堂时裤裆里那点龌龊心思都被看得透透的。什么“千万身家”、“豪门千金”、“限量跑车”……刚才吹出去的牛皮，此刻化作了无形的巴掌，噼里啪啦地抽在他火辣辣的老脸上。

　　“跨国集团？千金大小姐？” 阿芳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冰珠子砸在瓷砖地上，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近乎残酷的玩味，“身家千万？限量跑车？”

　　包德发感觉自己的老脸皮正在一寸寸龟裂，他恨不得立刻原地变成一滩水渗进地板缝里。“不是……媳妇……你听我解释……我那是一时糊涂……嘴没把门……就……就纯粹是气不过她小瞧人……” 他语无伦次，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俩嘴巴子。

　　“体验生活？” 阿芳拎着那个孕妇枕，往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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