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穿着素雅白色奥黛身材窈窕挎着精致竹篮的姑娘

　　汗水像小溪一样从他额头上淌下，流进眼睛，又涩又疼。粗糙的麻袋布衣服被汗水和污物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又闷又痒。塑料拖鞋早就不知道丢哪去了，赤脚踩在冰冷黏腻、混杂着鱼鳞内脏的污水里，每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沼泽上。

　　市场里人声鼎沸。包德发蜷缩在臭气熏天的角落，感觉自己像被世界遗忘的垃圾。他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光着膀子吆喝的鱼贩、穿着花衬衫讨价还价的饭店采购、甚至还有穿着清凉、画着浓妆、挽着油腻男人胳膊来“体验生活”的越南小妹……每个人似乎都有奔头，有活气。只有他，像一具行尸走肉，被困在这腥臭的泥潭里，重复着最肮脏、最卑微的劳作。

　　“妈的！短秤！死瘸子！敢坑老子！” 旁边摊位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一个满脸横肉、穿着紧身黑背心的壮汉（包德发心里命名“黑背心”）正揪着一个瘸腿老鱼贩的衣领怒吼，唾沫星子喷了老头一脸。老头吓得瑟瑟发抖，不停作揖求饶。

　　疤叔眼皮都没抬，显然习以为常。周围的人也见怪不怪，没人上前。

　　包德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生怕祸及自己这池臭鱼。他加快手里的动作，只想把自己埋进这堆腥臭里。

　　黑背心骂骂咧咧，似乎觉得不解气，一脚踹翻了老鱼贩的鱼盆！活蹦乱跳的鱼虾和腥臭的冰水泼了一地！老鱼贩摔倒在地，无助地哀嚎着。

　　包德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那老鱼贩花白的头发，绝望的眼神……像一根针，刺破了他麻木的绝望外壳，露出里面一点点未泯的……或许是同病相怜的恻隐？他想起了自己，想起了自己那点被踩进泥里的可怜尊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素雅白色奥黛、身材窈窕、挎着精致竹篮的姑娘，像一朵清新的莲花，出现在这片污浊的鱼市里。她似乎在寻找什么，目光扫过混乱的摊位。

　　是小清护士！

　　包德发死灰般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最后一点火星！栀子花香！美女！在这地狱般的环境里，她简直就是女神下凡！他几乎忘记了满手的污秽和腥臭，直勾勾地盯着小清那纤细的腰肢、白皙的脖颈，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脑子里那点劣根性又开始蠢蠢欲动：机会！女神来买菜！搭讪！套近乎！展示一下自己……呃……刮鱼鳞的英姿？让她看看自己虽然落魄但依然“坚强”的男人本色？说不定……能博取同情，要个联系方式，甚至……嘿嘿……

　　他正沉浸在“臭鱼摊邂逅美女”的猥琐幻想中，嘴角无意识地上扬，露出那口标志性的黄牙。全然没注意到，疤叔摊位上方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一个微小的摄像头红点，正无声地闪烁着。

　　黑背心显然也看到了小清，他丢开哀嚎的老鱼贩，眼睛瞬间亮了，像发现了新猎物。他整理了一下油腻的黑背心，脸上堆起自认为帅气的笑容，几步就拦在了小清面前，用蹩脚的越南语夹杂着中文调笑：“小姐，买鱼？跟哥说啊！哥这里有好货！又大又新鲜！晚上哥请你吃海鲜大餐！嘿嘿……” 说着，还伸手想去拉小清的胳膊。

　　小清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厌恶，像只受惊的小鹿。

　　包德发看到这一幕，一股邪火“噌”地就顶到了脑门！妈的！老子的女神你也敢调戏？虽然老子现在是个臭刷鱼舱的，但当年也是钢厂一条好汉！保护欲（和强烈的表现欲）瞬间爆棚！他忘了自己的处境，忘了阮老大和疤叔的威胁，忘了自己满身腥臭！一个箭步（虽然被脚下的污秽滑得踉跄了一下）就冲了过去，挡在小清面前！

　　“滚开！臭流氓！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还有没有王法了！”包德发挺着沾满鱼鳞内脏的胸膛，指着黑背心，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嘶哑破音，唾沫星子混着鱼腥味喷了对方一脸。他心里涌起一股悲壮的豪情：“小清！别怕！有我在！老子虽然落魄了，但骨气还在！英雄救美！就在今天！”

　　黑背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臭鱼英雄”弄懵了，看着包德发满身污秽、散发着冲天恶臭的样子，嫌恶地后退一步，随即勃然大怒：“哪来的老疯子？滚开！不然连你一起打！” 他抡起拳头就砸了过来！

　　包德发吓得一缩脖子，但为了在女神面前保持形象（虽然这形象已经稀碎），他硬着头皮没躲，闭着眼胡乱挥拳迎了上去！嘴里还兀自喊着：“老子跟你拼了！为了正义！为了女神！”

　　“砰！”

　　一声闷响！

　　包德发的王八拳擦着黑背心的胳膊过去，没造成任何伤害。而黑背心那沙包大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包德发那张涕泪横流、沾着鱼鳞的老脸上！

　　“嗷！” 包德发惨叫一声，像个被踹飞的破麻袋，直挺挺地仰面摔倒在身后一筐刚卸下来、还带着腥臭冰水的烂螃蟹堆里！

　　稀里哗啦！螃蟹筐翻了！包德发四仰八叉地陷在冰冷滑腻、张牙舞爪的螃蟹堆里！几只死螃蟹的钳子正好夹住了他本就破烂的裤脚和稀疏的头发！他满嘴腥咸，鼻血混着污物流下，眼前金星乱冒！

　　黑背心看着包德发这副惨绝人寰的德行，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哈哈哈！老疯子！就你这熊样还学人英雄救美？给螃蟹加餐吧你！” 周围的鱼贩和水手们也哄堂大笑，指指点点。

　　小清看着摔在螃蟹堆里、狼狈不堪、还在徒劳挣扎的包德发，眼神复杂，有惊吓，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怜悯。她咬了咬嘴唇，没敢再看，低着头，像逃离瘟疫现场一样，快步消失在了混乱的人群中。

　　女神走了。最后一点光，熄灭了。

　　包德发像条被扔进开水里的虾，在冰冷的螃蟹堆里徒劳地扭动挣扎。腥臭的冰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服，死螃蟹的硬壳硌得他生疼。黑背心的嘲笑、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像无数根针扎在他千疮百孔的自尊上。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这哄笑声中被撕成了碎片。

　　“妈的！晦气！”黑背心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了，连看都懒得再看这滩烂泥一眼。

　　疤叔这才慢悠悠地踱过来，用脚踢了踢深陷螃蟹堆、像条濒死蠕虫的包德发，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和幸灾乐祸：“英雄？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赶紧起来！把这堆烂螃蟹收拾干净！耽误老子生意，晚饭也别想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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