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四仰八叉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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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吼得声嘶力竭、唾沫横飞、沉浸在悲愤英雄的自我感动中,脚下被湿滑的甲板和鱼内脏一绊!

  “哎哟我操!”

  一声凄厉的惨叫!

  包德发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四仰八叉的姿势,重重摔倒在甲板上!后脑勺“咚”地一声磕在坚硬的木板上,眼前金星乱冒!更要命的是,他摔倒的地方,正好是刚才他砸糊糊的地方!黏糊糊、腥臭的玉米糊糊,沾了他满头满脸!还有几片烂菜叶,顽强地挂在他稀疏的头发上!

  世界瞬间安静了。

  只有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

  几个正在扒饭的水手停下了动作,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这个摔在糊糊堆里、浑身恶臭、顶着烂菜叶、还在兀自抽搐蹬腿的老家伙。短暂的沉默后,不知谁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哄堂大笑如同炸雷般在甲板上响起!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嘲讽!

  “哈哈哈!还小钢炮?我看是老乌龟炮!”

  “游艇?美女?做梦去吧!先把脸上的糊糊舔干净!”

  “阮老大!这老疯子把我们的午饭糟蹋了!”

  阮老大叼着烟,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看着地上糊成一团、还在挣扎的包德发,眼神像看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他抬脚,用沾满鱼鳞和泥污的破胶鞋,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包德发沾满糊糊的脸颊。

  “梦做完了?”阮老大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鱼腥味和刺骨的嘲讽,“刷鱼舱的命,就老老实实刷鱼舱!再发疯,真把你扔海里喂鱼!” 他顿了顿,看着包德发那双因为愤怒、屈辱和疼痛而充血的老眼,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用生硬的中文一字一顿地说:

  “你,只配,吃这个!”

  他指了指甲板上那盆被包德发“加料”的、污秽不堪的玉米糊糊咸鱼饭。

  包德发躺在冰冷腥臭的甲板上,脸上糊着黏腻的玉米糊糊,头发上挂着烂菜叶,后脑勺火辣辣地疼。水手们刺耳的嘲笑声、阮老大鞋底的污秽、还有那句“你只配吃这个”,如同无数根钢针,将他最后一点可怜的幻想和自尊,彻底扎得千疮百孔!

  他像条被扔在砧板上的死鱼,一动不动。浑浊的老泪混着糊糊,从眼角无声地滑落,流进耳朵里,流进嘴里,又咸又涩又腥。

  什么狗屁?

  他的乱世,就是这艘腥臭的破船,这盆污秽的猪食,和这群嘲笑他的野蛮人。

  什么向往的生活?

  他的顺境,就是别被当成垃圾扔进海里。

  包德发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在众人嘲弄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地撑起沾满污秽的身体。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糊糊和泪水,没再看任何人,也没看那盆饭。他默默地、踉跄地爬下甲板,重新回到那个散发着地狱恶臭的鱼舱里。

  他捡起那把掉在地上的硬毛刷,沾了沾漂白水桶里浑浊的脏水,然后,对着污秽腥臭的舱壁,发了疯一样地、狠狠地刷了起来!

  刷!

  刷!

  刷!

  每一刷,都用尽全力!仿佛要把所有的屈辱、不甘、愤怒和那点可笑的渣男梦,连同这满舱的污秽,一起刷掉!木屑混着污垢飞溅,沾满了他本就肮脏不堪的脸和衣服。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绝望的困兽,在腥臭的牢笼里,做着最无谓、最疯狂、也最卑微的反抗!

  浑浊的汗水混着泪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老脸流下,滴落在腥臭的舱底。

  他一边疯狂地刷,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带着血腥味的低吼,像是在诅咒,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宣泄:

  “刷!老子刷!”

  “不就是当培养皿吗?老子当!当给你看!”

  “活到八十!老子偏要活到八十!”

  “开游艇!玩美女!老子……老子下辈子投胎也要玩!”

  “阮文雄!阿芳!你们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儿子开了保时捷……老子……老子在坟头也要按喇叭!按三声!气死你们!”

  疯狂的刷洗声和嘶哑的诅咒,在腥臭污秽的鱼舱里回荡,被厚厚的船板隔绝,传不到外面喧嚣的海浪和阳光里。只有角落里几只肥硕的老鼠,被这疯癫的动静惊扰,吱吱叫着钻回了黑暗深处。

  包德发像条被抽了筋的老狗,瘫在腥臭污秽的鱼舱底板上,浑身脱力。手里的硬毛刷掉在一边,沾满了黑红色的污垢。刚才那通歇斯底里的发泄,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也抽干了他那点可怜的悲愤。汗水、泪水、鱼血、内脏粘液、还有漂白粉水,混合成一层黏腻腥臭的“盔甲”,糊满了他松弛的皮肤和那身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粗布衣裤。每一次呼吸,都灌进满满一胸腔地狱的味道。

  “起来!废物!靠岸了!” 舱口传来水手粗暴的吆喝和踹舱板的声音。

  包德发连眼皮都懒得抬。靠岸?不过是换个更臭的牢笼罢了。他心如死灰,感觉自己就是砧板上最后一点烂肉,连被扔进绞肉机的资格都没有。

  他被粗暴地拖上甲板。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病态的橘红,映照着眼前更加混乱、喧嚣、气味更加浓烈的地狱芽庄最大的露天海鲜批发市场到了。

  码头边挤满了大大小小、散发着浓重腥气的渔船。卸货的吆喝声、讨价还价的争吵声、鱼贩拍打案板的啪啪声、还有苍蝇震耳欲聋的嗡嗡声,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声浪。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鱼腥味、海水的咸涩味、腐烂海藻的恶臭、汗臭味、劣质烟草味……各种气味像无形的拳头,狠狠砸在包德发脆弱的感官上。地面上污水横流,混杂着鱼鳞、内脏和垃圾,黏腻湿滑。

  包德发被推搡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污秽不堪的地面上,每一步都打滑,像在刀尖上跳舞。他被带到市场深处一个最不起眼、也是气味最冲的角落摊位。摊主是个脸上有刀疤、眼神凶狠的越南胖子,叼着烟,正用沾满鱼血的手数着肮脏的钞票。阮老大跟他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刀疤胖子嫌弃地上下打量着包德发,像在评估一堆卖不出去的臭鱼烂虾,最后不耐烦地挥挥手。

  “以后你就跟疤叔!”水手把包德发往前一推,像丢垃圾一样,“搬货!刮鳞!掏内脏!手脚麻利点!干不好,没饭吃!” 说完,像躲瘟疫一样快步离开了这臭气熏天的角落。

  疤叔(包德发在心里自动命名)连个正眼都没给包德发,随手丢给他一把豁了口的破刀和一个沾满污垢的塑料盆,指了指旁边堆积如山、还带着海水腥气的各种杂鱼烂虾:“刮!掏!弄干净!敢偷懒,打断你的腿!” 生硬的中文带着浓浓的威胁。

  包德发看着那堆还在微微抽搐、死不瞑目的鱼虾,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他认命地蹲下来,拿起那把钝刀。鱼鳞又硬又滑,刮起来震得他本就酸痛的手腕发麻。掏内脏更是个噩梦!滑腻腻、腥乎乎的东西沾满一手,那股混合着消化物和海水腥气的恶臭直冲天灵盖!他一边机械地干着,一边不停地干呕,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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