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画院诡卷（9）

　　曲迦音抬起头，暗中思忖，原来眼前之人就是传闻中的道君皇帝。

　　道君皇帝比想象中更加年轻，态度也格外和煦，不过曲迦音深知，帝王之心深不可测，这只是他对外展现的样子罢了。

　　她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系统任务——

　　【将《江山图》进献给道君皇帝】

　　【同时查明画院里的阴谋】

　　接下来把《江山图》完成，呈给道君皇帝，第一个任务就算完成了。

　　还有一个任务是查明画院的阴谋，也就是罗渐鸿之死的真相，这个需回画院后再去探查。

　　道君皇帝似乎还有要务要处理，曲迦音和谢云舟识趣地行礼告退。

　　在下山途中，曲迦音和谢云舟正好遇见画院派来上山找他们的人。

　　原来，昨日因为他们一夜未归，艺学从林墨那里得知，二人很可能留在观山崖，便带着几个人上云台山找他们。

　　画学生问他们怎么回事，曲迦音和谢云舟默契地对视一眼，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将芥子画轴修复吊桥之事隐去。只说是想看日出和朝霞，又逢下雨路滑，便临时起意在山中留宿了一夜。

　　艺学对于不守规矩的二人很是生气，但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想到因痴迷绘画才至于此，又心软下来。

　　不过他还是板着脸说：“这次你二人虽平安归来，但这种不守院规的事情还是要受罚，等回到画院之后，罚你二人打扫书房、整理库房！”

　　不过艺学只是说说，具体惩罚如何实施还需要院长和副院长来定夺。

　　几日后，画学生们从云台山返回汴京。

　　宣和画院布置一新，气氛隆重，因为道君皇帝驾临了。

　　道君皇帝穿着常服，头戴纱冠，腰间蹀躞带上垂着精巧的香囊，在从简的仪仗中款款而来。

　　他首先在摘星楼观赏了精选的优秀画作，对画院后继有人颇感欣慰。

　　沈玉衡恭敬侍立一旁，她今日身着淡粉色襦裙，外罩梅子色褙子，整个人显得亭亭玉立。

　　对于第一名的沈玉衡的作品，道君皇帝品评道：“笔触细腻，细节颇见功底。不过这里可以适当留白，虚实结合，更显灵动。”

　　沈玉衡行礼谢恩，院长和副院长面露喜色，尤其是副院长孟文叙，眼中难掩对得意门生的赞赏。

　　对于罗渐鸿的作品道君皇帝也是赞叹不已，惋惜此等良才竟已不在人世了。

　　过了一会儿，道君皇帝目光扫过众人：“画院之中，可有名为曲迦音、谢云舟的画生？令二人携《江山图》来见朕。”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因何而得道君皇帝青眼，更不知那《江山图》为何物。

　　道君皇帝只含笑不语，旁人纵有疑惑，也只能藏在心中。

　　曲迦音、谢云舟和众画学生们才回到画院，便得知道君皇帝驾临，紧接着又闻召令，让他们携《江山图》觐见。

　　二人不敢耽搁，忙换上一身整洁新衣，带着《江山图》去见道君皇帝。

　　曲迦音和谢云舟自从云台山那日下山后，就闭关绘图，将《江山图》完善了不少。

　　之前道君皇帝指点的地方，他们也进行了改正，让画更具气韵。

　　道君皇帝一行人从摘星楼的珍品堂移步到楼畔的一处会客厅。这里比珍品堂更加宽敞，灯火通明。

　　曲迦音与谢云舟恭敬行礼，随后将尚未装裱的长卷徐徐铺展于长案之上。

　　众人好奇地看着江山图展开，层叠的青山、蜿蜒的碧水、细致的人间百态……一幅气势磅礴又笔触细腻的江山图景跃然眼前，引得众人屏息凝神，发出不绝于耳的轻声赞叹。

　　道君皇帝观览新呈的《江山图》，发现自己上次提到的一些细节，他们已经进行了优化，眸中闪现欣赏之色。

　　他简单讲了讲之前云台山真武庙偶遇之事，众人皆称颂圣上慧眼识珠。

　　道君皇帝龙颜大悦，当场降下口谕：“曲迦音和谢云舟充任侍诏，待此《江山图》完成后，入宫听用。”

　　这旨意对曲迦音和谢云舟来说是展开仕途的机会，对宣和画院也是莫大荣光。

　　宣和画院很久都没有两位画学生同登侍诏之位了。

　　二人再次谢恩，现场众人也纷纷祝贺。

　　沈玉衡走到他们面前祝贺道：“迦音，云舟，恭喜你们！尤其是迦音，你终于得偿所愿，绘出了心目中的《江山图》，这幅图足可以成为传世佳作。”

　　沈玉衡很快被涌上祝贺的众人又挤了出来，她望着被众人盛赞的曲迦音和谢云舟，在为他们开心的同时，内心深处也有难以言喻的落寞。

　　此时，副院长孟文叙悄然走到沈玉衡身边：“这幅《江山图》确实出色，但我更看好你。”

　　沈玉衡有些不解。

　　孟文叙继续说：“你的画工细腻，连续挥毫都不失水准。而他们此番是天赐良机，以后可能很难再画出这样一幅《江山图》了。”

　　道君皇帝回到宫中后，宣召二人入宫的正式旨意迟迟未到。

　　只因眼下边关纷争又起，宫中又有贵人抱恙，诸事繁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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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迦音和谢云舟暂时留在宣和画院等待传召。

　　因为二人的作品受到道君皇帝盛赞，之前艺学说的惩罚自然无人再提。

　　这日曲迦音和沈玉衡正在藏书阁的三层整理画轴，两个人聊起之前云台山写生的事情。

　　沈玉衡笑着说：“先前你还让我细说官家样貌，不想倒是你先睹天颜了。”

　　曲迦音也笑笑：“原以为天子威严深重，想不到竟是如此平易近人，而且丹青造诣颇深，经他指点之后，画作更具神韵。”

　　“那是自然，官家眼光卓绝。”沈玉衡点点头，随后，她又有些怅然，“等你和云舟入了宫，往后我们见面就难了是不是？”

　　曲迦音宽慰道：“侍诏也不是总呆在宫中，休沐时会回来的，况且你既然被钦点第一，说不准不久之后就会入宫面圣呢。”

　　沈玉衡闻言展眉：“你说的对，如此便好。”

　　曲迦音和沈玉衡抱着几个画卷走出书阁，行至长廊，远处人声喧沸。

　　二人走过去，原来端午临近，画学生们正为龙舟比赛而训练。

　　站在长廊的尽头，可以看到画院外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谢云舟和众画学生一起奋力划桨，水打湿了衣襟。

　　曲迦音和沈玉衡抱着画卷凑近看，只见湖面上数条龙舟飞驰，男女画学生们为他们喝彩叫好。

　　突然，一艘龙舟偏航撞向谢云舟所在的龙舟，两艘龙舟都翻到水里，激起水花，引得大家一阵惊呼。

　　所幸湖水不深，众人很快从水中站起来，看到他们狼狈的模样，宣和画院的画学生们也从紧张变为哄笑。

　　就在这喧闹混乱的瞬间，曲迦音只觉背后一股大力猛地推来！她身体骤然失衡，眼看要从长廊尽头的楼梯上摔下来了。

　　“小心！”沈玉衡骇然失色，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曲迦音的衣袖！

　　然而巨大的冲力让沈玉衡也失去重心，两人惊呼着，一起向前重重摔去。

　　曲迦音闷哼一声，感到左手腕剧痛，她低头一看，左手腕已经肿起来，那是支撑身体时扭伤的。

　　而身旁的沈玉衡则捂住右脚踝，脸上神色痛苦，她扭伤了脚。

　　刚刚画学生们还在为翻船而哄笑，此刻已惊呼着围拢过来。

　　曲迦音忍着剧痛，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或惊愕或关切的脸。

　　——刚才，是谁推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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