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林美绪的冷漠

　　林美绪的忽然出现，让濒临死境的柏之海。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捕获到一丝残存的微光。

　　这如获新生的救赎感，骤然间冲昏了他昏沉的大脑。

　　他已经顾不得秦风为什么突然离开这里。

　　也无暇深究，林美绪又是怎么来到这不见人烟的地方。

　　至于她们两人在保利小区大门十指紧扣的暧昧画面，更是被抛到脑后。

　　现在的柏之海，脑子里只有一个疯狂挣扎的念头。

　　林美绪极有可能是柏颖芝。

　　是他那个被自己亲手丢弃，却又流淌着相同血脉的亲生女儿！

　　哪怕自己曾经丢弃了她，也改变不了血浓于水的事实。

　　既然她的生命，她的一切，都是自己给予的。

　　在这个时候出手解救父亲，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当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新生的喜悦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断骨的剧痛，仍在疯狂撕扯着他的四肢百骸。

　　可那股绝境逢生的新生，再加上肾上腺素急剧飙升带来的亢奋，竟短暂地压过了所有钻心的痛楚。

　　原本像一摊烂泥般，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柏之海。

　　此刻竟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浑身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气。

　　哪怕牙关早已被碾作一团碎肉，他却依旧死死咬着。

　　而后用两只勉强还能活动的手肘，硬生生撑住冰冷坚硬的地面。

　　一点一点地，将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脑袋抬了起来。

　　视线早已被剧痛和失血模糊，眼前一片发黑。

　　只有中心一小块区域，能够勉强聚焦。

　　柏之海费力地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球。

　　借着远处微弱的月光，终于看清了站在面前的纤细身影。

　　“是她...真的是她！”

　　“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来救自己了！”

　　当林美绪那张熟悉又带着几分疏离的冷淡面容，清晰地映入眼中时。

　　柏之海激动得浑身颤抖，拼尽全力转动着几乎要凝固的眼球。

　　贪婪地盯着，眼前这张能带给自己生机的脸。

　　他咧开那早已被打得破烂不堪的嘴角，想要发出声音、

　　让她立刻带自己去医院，去接受最好的治疗。

　　可肾上腺素的迸发，只是短暂麻痹他所有的痛觉神经。

　　却改变不了腿骨碎裂，肋骨尽断的惨状。

　　光是从地上抬起脑袋，就已经耗费他最后谨慎的气力。

　　更别提他的嘴唇早已被打烂，就算有千言万语，也根本说不出来半个字。

　　只有“嗬嗬...”的漏气声。

　　在他破碎的喉腔里无力地蔓延出来。

　　不过，柏之海这拼尽全力的抬头，也并非毫无效果。

　　林美绪也清晰的看到，他那对布满血丝的眼球里。

　　里面混杂着恳求，迫切，希冀....

　　甚至还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意味。

　　显然，他已经认定自己会带她前往医院接受救治。

　　可林美绪真的会如他所愿吗？

　　疏离的眼神，与期盼的目光对视了片刻。

　　没有怜悯，没有动容，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掀起。

　　最终，林美绪忽视了柏之海的求助。

　　她红唇轻启，不急不缓的声音。

　　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淡漠，落在柏之海耳中。

　　“刚刚，我听到秦风说了一些实情。”

　　“似乎你那张全家福的照片中，穿黑色棉袄的小女孩就是我。”

　　话到一半，林美绪眼中的冰冷骤然凝固，随即又裹上了一层令人心悸的狠戾。

　　“现在，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突然找上我？”

　　“照片中的小女孩，又和我有什么关联？”

　　林美绪这一连串不带有丝毫情感的话语。

　　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柏之海的心上。

　　他那充满期盼的老眸猛地一缩，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两下。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应该第一时间扑过来关心我的伤势吗？

　　她不应该心急如焚地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哭着喊着送我去医院吗？

　　怎么…怎么是这般咄咄逼人的口吻，像审犯人一样质问我？

　　柏之海死死盯着林美绪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眸。

　　眼神里的冷漠与疏离，锐利得像冰刀，割得他眼球都感到刺痛。

　　她似乎…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我的死活？

　　这惊愕与不解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他仅存的希望。

　　他破败的残躯，又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

　　在这绝望之中，柏之海又猛地记起一件事来。

　　对了...！

　　她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我只要告诉她，我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她绝对不可能，再对我这般冷漠！

　　想到这里，两颗肿胀的眼球里，骤然迸发出癫狂的光。

　　连身体抽搐的幅度，都染上了孤注一掷的急切。

　　可现在哪怕柏之海想告诉林美绪，她是自己失散多年女儿。

　　但自己也根本说不出来话啊。

　　一时间，柏之海咧着淌血的嘴角，急得浑身抖得像筛糠。

　　浑浊的眼球里满是焦灼与无助，却连半分办法都没有。

　　林美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他这副痛苦又无能的模样尽收眼底。

　　像是在看什么肮脏的垃圾般，迅速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嫌恶地蹙了蹙眉，极为不耐的说道。

　　“说不出话，就给我写下来。”

　　话音刚落，她便轻轻勾起细高跟的黑色脚尖。

　　将秦风留在地上还未带走的万能协议书和笔，踢到柏之海的右手边。

　　做完这个动作，林美绪的口吻放缓了些。

　　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意味。

　　“你要是给我把小女孩的事情写清楚。”

　　“待会，我亲自送你去医院。”

　　医院这两个字，让柏之海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随即又陷入深深的迷茫...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

　　好像秦风也曾和自己这么说过？

　　但小女孩的真相，触及到柏之海内心最阴暗的秘密。

　　是他这一辈子，都想烂在肚子里的龌龊。

　　再加上他现在有求于林美绪，自然更加不敢把这事吐露出来。

　　可看林美绪那副神情，如果不写，似乎真的要对自己置之不理。

　　柏之海已经不敢赌了，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赌了。

　　死亡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咬着牙，挣扎着抬起那只还算完整的右手，缓缓伸向地上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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