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真相碎片·轮回之始

　　夜澜掌心的塔纹开始渗血。

　　那血并非从皮肤裂口流出，而是自纹路深处缓缓浮出，一滴一滴落在玉台表面，发出轻微的“嗒”声。每落下一滴，他的识海便震颤一次，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刺穿记忆的屏障。

　　他膝盖一弯，单膝跪地，右手撑住地面。

　　幽瞳立刻察觉异样，三尾一展，一根尾巴卷住他手臂，另一根贴上他后背。一股清凉的力量顺着接触之处流入夜澜体内，稳住他剧烈波动的神魂。

　　雷嗔低吼一声，骨鞭缠上手腕，雷光顺着鞭身涌入夜澜肩头。白枭指尖轻拨琴弦，一段清音扩散开来，如同拂去识海中的尘埃。铁无锋双锤插入玉台，两股厚重的地脉之力升腾而起，将整个平台笼罩在一层无形的护罩之中。

　　四人围成一圈，谁都没有说话，动作却整齐划一。

　　他们知道，此刻不能打断，也不能退开。

　　夜澜咬紧牙关，元婴在丹田高速旋转，冰雷交织的灵力不断冲击识海边缘，抵御着那股强行灌入的记忆洪流。

　　画面开始闪现。

　　一座巨塔矗立于灰暗天穹之下，八道身影并肩而立，皆身穿星纹长袍。他们面前是一道巨大的裂缝，黑雾翻涌，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手臂从中伸出。

　　其中一人转身，背对同伴，走向裂缝。

　　那人披着月白色的战甲，面容模糊，但身形与夜澜极为相似。

　　记忆跳转。

　　北域夜家祖祠，一个婴儿正在啼哭。母亲将他抱在怀中，耳坠碎裂，一道微弱的光芒飞向远方。她低声呢喃：“活下去。”

　　再闪。

　　幽冥殿深处，一名老者跪伏在地，口中念诵《玄灵守护者誓约》，眼神却空洞无比。一只黑色虫子从他天灵盖钻出，朝着夜家方向飞去。

　　接着是冥主玄尘子，左脸蠕动着黑线，手持苍冥剑，剑尖指向年幼的夜澜。但他并未出手，只是伫立原地，嘴唇微微颤抖。

　　“杀了我……”他喃喃低语，“趁我还记得你是谁。”

　　画面再次切换。

　　月神陨落之夜，她将一枚耳坠交给坐骑灵狐，随后毅然冲向混沌裂缝。灵狐化作一道黑影，坠入轮回之井。

　　最后定格——

　　夜澜独自站在幻天塔顶端，手中捧着一枚黢黑的蛋。他将一滴血滴入蛋壳，轻声说道：“等我回来。”

　　蛋壳内壁，浮现一行月文：执棋者终成局中人。

　　“啊！”夜澜猛然仰头，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瞳孔深处闪过银蓝交错的纹路，旋即消散。

　　原来如此。

　　三百年前，他是月神座下最强的守护者，自愿承载轮回蛊，重启命运之轮。他将自己的灵魂打碎，投入轮回，只为寻得斩断混沌入侵之法。

　　冥主不是敌人。

　　他是被蛊虫控制的容器，一直在等待夜澜归来。

　　而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轮回机制本身——混沌借由一次次重生，不断渗透这个世界，腐蚀每一个接近真相的人。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复仇。

　　其实，他才是那个布下全局的人。

　　“夜澜。”幽瞳靠近，声音很轻，“你还在这儿吗？”

　　夜澜低头看她，掌心的血仍在流淌，但速度已放缓。他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左手，轻轻触碰她发间的月牙簪。

　　那一瞬，幽瞳身体微微一震。

　　她的脑海中也浮现出片段——她曾是月神的坐骑，自愿剥离神格，化为器灵，只为守护那枚蛋。而那枚蛋，正是她现在的本体。

　　她望着夜澜，尾巴不自觉地缠紧了他的手腕。

　　雷嗔握紧骨鞭，额头青筋跳动。他也看到了什么。他记得自己破壳而出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夜澜的脸。那时他说不出话，却本能地知道，必须追随这个人。

　　白枭指尖停在琴面，左眼恢复清明。他终于明白，为何三百年前他会封印自己的左眼球。那是他唯一能保留的真实记忆——夜澜站在塔顶，对他说：“下次见面，别再躲了。”

　　铁无锋低头看向双锤，铭文完整浮现，最后一章《器神归源》的内容清晰可辨。原来兵器之道的终点，不是毁灭，而是守护。

　　五人之间的契约，不只是力量的绑定。

　　那是跨越三百年的重逢。

　　夜澜缓缓站起身，膝盖仍在发抖，但他挺直了脊背。

　　掌心的血迹不再流淌，而是凝成一块暗红色的晶体，嵌在塔纹中央。纹路颜色由黑转为暗银，宛如一层金属覆盖其上。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沉静。

　　“我一直以为，我要报仇。”他开口，声音沙哑，“现在才知道，我要救的人，包括我自己。”

　　幽瞳抬头望他。

　　“冥主不是背叛者。”夜澜继续说道，“他是最早发现真相的人。他想杀我，是因为他知道，只有我能终结这一切。”

　　雷嗔握拳，指节咔咔作响。

　　“所以那些战斗……我们早就在轮回里打过无数次？”

　　“对。”夜澜点头，“每一次失败，都是为了积累经验。幻天塔不是金手指，它是记录仪，记下了所有可能的结局。”

　　白枭轻敲琴面，打出一串节奏。

　　他在推演接下来的变化。

　　铁无锋抬头，机械义眼锁定远处海面。

　　“不对。”他突然出声。

　　众人顺着他视线望去。

　　归墟裂口方向，原本平静的海底深渊泛起金光。那光并非来自水面，而是从极深处升起，仿佛某种存在正在苏醒。

　　空间开始扭曲，如同镜面被外力挤压，泛起波纹般的褶皱。

　　沧溟仍躺在玉台角落，昏迷未醒。但随着金光扩散，他体表的金色鳞纹开始同步闪烁，频率与海底波动完全一致。

　　幽瞳耳朵竖起，尾巴瞬间绷直。

　　“那不是归墟。”她低声说，“那是轮回之井的投影。”

　　夜澜盯着那片扭曲的空间，掌心传来阵阵灼热。

　　幻天塔第六层已经开启，记忆碎片拼凑出真相，但更大的谜团才刚刚浮现。

　　如果轮回之井开始显现……

　　那就意味着，有人在主动重启轮回。

　　是谁？

　　冥主？幽冥殿？还是藏在更深处的存在？

　　他刚要开口，掌心的晶体突然发烫。

　　一道信息直接传入识海——

　　【第六层权限已激活】

　　【可追溯三次关键轮回节点】

　　【是否开启？】

　　夜澜呼吸一顿。

　　还未等他回应，海底金光骤然暴涨。

　　一道环形裂痕在海面炸开，直径百丈，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裂口内部并非黑暗，而是一片流动的星河，其中有无数面孔一闪而过——全都是曾经死在他手下的敌人。

　　他们的嘴一张一合，仿佛在呼喊什么。

　　却听不清。

　　只能看见，最前方那张脸，是冥主玄尘子。

　　他抬手指向夜澜，嘴唇开合。

　　夜澜猛地攥紧拳头。

　　铁无锋大喊：“那裂口在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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