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苏醒后的感激

　　得知自己竟然在周家老宅的客房中昏睡了整整三天，

　　一股暖流混杂着复杂的酸楚，悄然漫过苏寒的心田。

　　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更懂得这份情谊的珍贵与重量。

　　周老，那是何等身份？

　　跺一跺脚，京城都要震三震的人物，

　　却对她这个从农村挣扎出来的、毫无背景的女孩，展现出了如此细致入微的慈爱和庇护。

　　这份恩情，沉甸甸的，让她在虚弱中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奢侈的安全感。

　　她的目光落在床边的周正阳身上。

　　比起除夕那晚，他明显憔悴了许多，

　　眼下的乌青清晰可见，

　　下巴上冒出了些许胡茬，

　　身上那件质地精良的毛衣也带着明显的褶皱，

　　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疲惫和……邋遢的居家气息。

　　哪里还有半分平日在外交场合那种意气风发、矜贵从容的模样？

　　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为了照顾病人而熬了几夜、不修边幅的普通男人。

　　感激之情盈满胸腔，

　　苏寒从不吝于表达谢意，尤其是对真心待她之人。

　　她抬起清澈的眸子，望着周正阳，声音虽轻，却十分真诚：

　　“周正阳，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辛苦了。”

　　她顿了顿，试图为那晚的突发状况找一个合理的、不至于暴露内心真正伤疤的解释，

　　“那天……我就是思绪有点混乱，你不要太担心。我从8岁病好以后，因为一直注重锻炼，身体底子很好，基本连感冒都很少。这次的事情，可能是我前段时间为了集团拓展业务，过于劳累，精神一直紧绷着。再加上除夕的氛围……”

　　她微微垂眸，长睫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这是我来京城后，一个人过的第一个年，心情难免有些低落。又突然看到你来……”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那份在极致孤独时，被意外关怀所冲击的复杂心绪，已在不言中。

　　周正阳看着她努力解释、甚至将责任归咎于自身的模样，心头又是微微一疼。

　　他立刻正色道，语气郑重得像是在做出承诺：

　　“小寒，你不要想太多，更不要有压力。我……我不会给你任何压力的。”他只想她好好的。

　　苏寒迎上他紧张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给了他一个安抚的、近乎承诺的回答：“嗯嗯，我知道。一直以来，都不是你的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些混乱的阴霾彻底驱散，语气变得坚定了一些，

　　“放心吧！以后不会了。”

　　不会再这样轻易地崩溃，不会再让关心她的人如此担忧。

　　然而，她这句意在让他安心的“以后不会了”，听在周正阳耳中，却让他产生了另一重担忧。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急切地追问：

　　“那以后……我……我能见你吗？”

　　他怕她的“不会了”，也包含了将他彻底推开的意思。

　　苏寒被他这小心翼翼、近乎卑微的问话逗得失笑，那笑容冲淡了她脸上的病气，显得生动了许多。

　　“为什么不能见我？”

　　她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这次换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除了感激，还是感激，怎么会不能见面？”

　　她将他的照顾定义为“救命之恩”，巧妙地将他拉回到了一个可以坦然往来的位置。

　　周正阳紧绷的神经这才真正松弛下来，仿佛得到了特赦令，眼底深处重新焕发出光彩。

　　他连忙道：“那好！现在你刚醒，肯定饿了，我给你弄点吃的。”

　　他起身，又想起药瓶，拿过来征求她的意见，“对了，这药还需要吃吗？”

　　经历了这次，他不再将她视为需要完全听从医生安排的弱者，而是尊重她自身的判断。

　　苏寒接过药瓶，扫了一眼成分，是她熟悉的营养脑神经类药物，便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专业人士的笃定：

　　“不用吃了，这就是普通的营养脑神经的辅助药物，作用不大。”

　　周正阳对她的判断毫不怀疑，立刻点头，

　　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轻快：

　　“爷爷，小寒醒了！嗯，状态看起来好多了。让福伯派人去厨房拿点清淡好消化的餐点过来吧。”

　　挂断电话，他又不放心地俯身问道：“小寒，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让家庭医生再过来给你看看？”

　　苏寒刚要摇头说“不用，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就听到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医者不自医，古有明训。还是让医生再检查一下，大家都放心。”

　　随着话音，周老在福伯的陪同下，带着那位穿着白大褂的家庭医生走了进来。

　　苏寒见状，下意识地就要掀开被子下床，却被周老快步上前，温和而坚定地制止了。

　　“躺着，别动！”

　　周老走到床边，看着她虽然清醒但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眼中是真切的心疼和后怕，

　　“寒丫头啊，这次你可真是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吓坏了。”

　　他语气带着长辈特有的责备与疼爱，

　　“以后可不能再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了！年纪轻轻的，事业固然重要，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知道吗？”

　　面对老人真诚的关怀，苏寒心中暖流涌动，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乖巧地点头应道：“谢谢周老，我会谨记您的教诲。”

　　周老在另一张圈椅上坐下，摆了摆手，佯装不悦道：

　　“还这么客气？一口一个周老，听着生分。”

　　他目光慈和地看着苏寒，语气自然而亲切，

　　“寒丫头，如果你不介意，以后就叫我一声‘爷爷’如何？你年纪比正阳还小，叫我一声爷爷，我也是当得起的。”

　　这话语，如同暖风，吹拂着苏寒心中那最后一点因身份差距而产生的冰棱。

　　她看着周老那双充满真诚和期待的眼睛，又瞥见一旁周正阳紧张屏息的模样。

　　经历了生死边缘的徘徊，

　　经历了周家爷孙这三天不眠不休的守护，

　　她心中那堵坚硬的墙，似乎真的裂开了一道缝隙，允许阳光照了进来。

　　她不再扭捏，也不再觉得这称呼是一种高攀或负担。

　　这份温情，她感受到了，也愿意接纳。

　　她微微垂下眼睑，再抬起时，眼中多了一丝濡慕与真诚，她看着周老，轻轻地、却清晰地唤了一声：

　　“周爷爷，谢谢您！”

　　这一声“周爷爷”，不再是社交场合的客套，而是发自内心的认可与亲近。

　　它像一把钥匙，轻轻转动，开启了一扇通往温暖与治愈的新大门。

　　周老脸上顿时绽开了欣慰的笑容，连声道：“好，好孩子！”

　　周正阳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也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连日来的疲惫和担忧，仿佛在这一声称呼中，都被彻底驱散了。

　　房间内，原本因苏寒昏迷而弥漫的沉重和焦虑，终于被一种柔和而充满希望的暖意所取代。

　　窗外的阳光，似乎也更加明亮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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