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人心

　　这两日，信水城的大街小巷都在热议南街广场那场惊天动地的事件——石头手刃费城主的壮举。

　　费城主在信水城倒行逆施多年，苛捐杂税、欺压百姓、强拆民房，早已天怒人怨。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城中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网络上，网友们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日的场景：石头如何为杰哥洗刷冤屈，如何一刀刺死费城主，又如何硬抗九道天雷。

　　电劈侠的名号瞬间席卷各大社交平台，成为信水城最热门的话题。

　　最令人动容的，莫过于君君在雨中送别石头的那一幕。少女带着哭腔问出的那句石头哥哥，你说......你会永远喜欢我吗？，以及石头用口型回答的八个字，让无数网友为之泪目。

　　网友们纷纷感叹：君君姐姐太深情了！更给她起了个喜欢姐的昵称。

　　而石头那句无声的回答，则成了全城热议的谜题，各种解读版本在网络上疯传。

　　今夜月色如水。

　　信水城郊外的观景台上，一对年轻情侣正依偎着欣赏满天星斗。

　　少女突然仰起脸，娇嗔地对少年说：你说...你会永远喜欢我吗？

　　少年不假思索地搂紧她：当然会啊！

　　不对...少女撅着嘴推开他，那天电劈侠根本不是这么回答的。

　　她掏出手机，熟练地调出那段全网疯传的视频，你看，他的口型明明是八个字！

　　少年挠挠头凑近屏幕。

　　视频里，戴着镣铐的石头在雨中无声地说着什么，雨水模糊了他的面容，却让那个口型格外令人心碎。

　　这...少年突然灵光一闪，单膝跪地握住少女的手：纵使雷劫加身亦不悔！我发誓...

　　错啦！少女气鼓鼓地抽回手，天打雷劈也要护着你才对吧？论坛上的分析帖都破万转了！

　　少年讪讪地挠头：那个...你刚才说的也是九个字......

　　两人争执不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只见观景台的一名年轻工作人员犹豫地插话：打扰一下...我们技术科分析的结果是此生不够，来世再续”。

　　少年和少女闻言一愣，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工作人员。

　　“你们技术科？”少女眨了眨眼，狐疑道，“你们还专门研究这个？”

　　工作人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段视频现在全网爆火，我们景区也蹭个热度嘛。技术部逐帧分析口型，还找了唇语专家对照，最后得出这个结论……”

　　少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眼睛一亮：“等等！那石头最后被天雷劈中的时候，是不是还说了什么？”

　　工作人员神秘地压低声音：“确实有，但那段画面太模糊，只能推测几个词——好像是‘君君，别哭’。”

　　少女眼眶一下子红了，紧紧攥住少年的手：“我就知道……他到最后都还惦记着她……”

　　少年沉默片刻，忽然郑重其事地看向少女：“那如果有一天，我也面临生死抉择，你会不会像君君那样等我？”

　　少女怔了怔，随即轻轻捶了他一下：“笨蛋，我才不会让你有那种机会！”

　　夜风轻拂，星河璀璨。

　　远处，信水城的灯火依旧明亮，南街广场的主席台前，不知是谁悄悄放了一束鲜花。

　　信水书塾的一间教室里，二十多个学生围坐在长条桌旁。

　　李小凯站在讲台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人差不多到齐了。他清了清嗓子，今天把大家叫到这儿，是想商量明天去秩序司的事。

　　后排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猛地抬头：小凯哥，你是说......为石头哥请愿？

　　李小凯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名字，

　　今天我翻遍了这几年的资助记录，联系上了二十七个兄弟姐妹。石头哥他们这些年一直在默默帮助我们，匿名帮我们交学费、送冬衣。现在该轮到我们为他做些什么了......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生怯生生地问：小凯哥，我们真的能帮到石头哥哥吗？他可是......杀了城主啊。

　　那不是杀，是替天行道！后排一个瘦高的男孩猛地站起来，要不是石头哥，我家的房子早就被强拆了。

　　就是！另一个学生附和道，我爹的腿就是被费城主的爪牙打断的，到现在还下不了地。

　　李小凯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去。石头哥为我们做了这么多，现在该轮到我们帮他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纸，我连夜写了请愿书，把费城主的罪状都列出来了。明天我们就在秩序司门口静坐，直到他们答应重审案子为止。

　　可是......一个年纪最小的孩子嗫嚅道，秩序司的人会不会打我们啊？

　　李小凯的眼神黯了黯，随即又亮起来：要打就打吧。石头哥都能冒着生命危险为民除害，我们这点苦算什么？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学生们纷纷站起来表示明天一定要去秩序司请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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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后排传来一声冷笑。

　　你们去你们的，我可不去。说话的是个穿着考究的胖子。

　　他慢悠悠地整理着袖口，咱们好不容易通过大考，马上就有光明前程了，何必为了个杀人犯自毁前途？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李小凯脸色铁青：王富贵，你说什么？

　　王富贵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说错了吗？石头就是个杀人犯，咱们跟他扯上关系，以后还怎么在社会上立足？

　　胖子环视四周，你们想想，要是被记入档案，以后考功名、找工作，谁还敢用你们？

　　忘恩负义的东西！瘦高个男生拍案而起，当初你家揭不开锅，是谁给你家送米送油？你娘生病，是谁垫的医药费？

　　王富贵撇撇嘴：我又没求着他给。再说了，他露出讥讽的笑容，一个臭流氓而已，装什么大善人？不就是想沽名钓誉嘛。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李小凯的手还悬在半空，气得浑身发抖：当年你饿得偷食堂馒头被抓住，是石头哥替你求情，还偷偷塞钱给你！你现在穿的这身绸缎衣裳，是用谁的补助金买的？

　　王富贵捂着脸，反而笑得更得意了：所以我说他蠢啊。钱给我就是我的，我想怎么用关他什么事？现在他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他整了整衣领，你们要去同流合污是你们的事，别拉上我。

　　教室里炸开了锅。几个男生冲上去要揍他，被李小凯拦住。角落里传来女生的啜泣声：石头哥哥怎么会帮这种人......

　　王富贵大摇大摆地往门口走，临出门前回头道：劝你们也想清楚。明天谁要是去秩序司，我就把名单报给新任城主府——听说他们正愁找不到石头的同党呢。

　　门被重重摔上。教室里鸦雀无声，刚才还群情激愤的学生们面面相觑。

　　小凯哥......麻花辫女生怯生生地问，我们还去吗？

　　李小凯死死攥着请愿书，纸张在他手中皱成一团。

　　突然，他抬头坚决的道：去，为什么不去？

　　小凯展开请愿书，在第一个签名处用力写下自己的名字。

　　石头哥教会我们做人要知恩图报，更要明辨是非。他把笔递给旁边的同学，愿意来的就签名，害怕的现在就可以走。

　　钢笔在二十多个年轻人手中传递，没有人离开。

　　当最后一个人签完名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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