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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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玄烨是皇帝是明君。这些年来平定三藩,退罗刹,稳定国本,安抚黎民,夙夜操劳,殚精竭虑,他是个称职的皇帝,这一点你无法否认。
令窈惭愧地低下头。玄烨的丰功伟绩,天下人有目共睹,他是个好皇帝,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肩上担着的是江山社稷的安危,是天下黎民百姓的生计。”
太皇太后说着,颤巍巍伸出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那手枯瘦如柴,冰凉而硌人,令窈心中一惊。
“令窈啊,你得试着去理解他。倘若换做是你,坐在那个位置上,你会怎么做?你会不会也杀了栖芷?”
“我……” 令窈张了张嘴,如鲠在喉。
太皇太后摇头道:“无妨,今日你畅所欲言。”
令窈咬唇,挣扎片刻,踌躇道:
“奴才心里其实明白,主子爷是逼不得已,奴才也懂得他身为君主的难处与苦衷。奴才并非真的怨恨主子爷。
只是觉得自己竟能体谅这番‘不得已’,这想法本身就是对栖芷的辜负与背叛。奴才感到羞愧!奴才无法原谅的是这样懦弱,去权衡利弊的自己。不敢直面这份羞愧,便只好将它转嫁成怨恨,一股脑地加诸在主子爷身上。”
言至此处,掩面而泣。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世事无常,岂能尽如人意?栖芷既选择了那条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她便需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这,便是她的命数。
你心里一定还在想,毒哑她便好,囚禁她便好。可是令窈,人心难测,谁又能保证万无一失?谁又能断定,这不会是埋下的一个隐患,将来不会危害社稷江山?
大清容不得这样的隐患存在。是我,执意要除去栖芷,玄烨他也无可奈何。你若真要恨,便恨我吧。”
令窈愣愣的看着她。
“坐在那龙椅上,并非意味着可以为所欲为,恰恰相反,那是天下间最不自由的位置。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一饮一啄,都牵动着万千人的身家性命,必须如履薄冰,慎之又慎。可即便如此,一旦出了纰漏,他仍是那个最先苛责自己,认为自己不配其位的人。皇帝,不好当啊。”
她认真看着令窈。
“令窈,我怕没有多长时间了。”
令窈大惊失色,急切宽慰:“老祖宗,您万万不可这么说!您定会福寿绵长,长命百岁的。这些不吉利的话快别说了,只要您好生配合太医诊治,定能转危为安,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紧紧抓着那只手,仿佛想将自己的生命传递过去一般,恳切地望着她。
太皇太后却释然一笑:
“傻孩子,人这一生,谁又能逃过这一遭呢?只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玛玛劝你一句,莫要因一时意气,做出令自己余生追悔莫及的事。
我一走,这世上真正能与他心贴心毫无算计说话的,恐怕就只你一人了。旁人待他纵有忠心,也难免存着几分利害权衡。唯有你,不会。”
她艰难地抬起手,爱怜地轻拂令窈的鬓发。
“令窈啊,令窈以后我不在了,凡事替我多护着他几分可好?”
令窈拼命摇头,哽咽难言,勉强挤出几个字:
“您别说了,您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傻丫头……”太皇太后轻轻唤了一声,眸光中满是慈爱与不舍,“玛玛把他托付给你了。”
令窈忍着泪,重重点头。
“好孩子,玛玛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太皇太后欣慰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投向殿外,“去叫玄烨进来吧。玛玛还有些话要嘱咐他。”
令窈抽泣着称是,缓缓放开太皇太后的手,眷念的看他一眼,一步一回头走到落地罩边,抬袖擦干脸上泪痕,深吸口气,踏出正殿。
殿外风雪未停,玄烨僵立在原地。令窈抬起头望向他。
“夫君……玛玛唤你进去。”
康熙二十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太皇太后于慈宁宫薨逝,年七十五,临终前嘱咐玄烨:
“太宗奉安已久,不可为我轻动。况我心恋汝父子,当于孝陵近地安厝,我心始无憾。”
又嘱咐他。
“勉自节哀,以万几为重。”
玄烨哀恸不已,欲于宫中持服二十七月,文武百官屡次上书劝谏,提出以日易月。玄烨终是拗不过他们,为太皇太后守孝二十七日。
并将太皇太后生前居住的慈宁宫东王殿五间拆建于昌瑞山下孝陵旁,用以停放太皇太后灵柩,称“暂安奉殿”。
太后感念太皇太后恩德,自觉独居慈宁宫心有不安,亦感物是人非,遂上表恳请迁居。
玄烨允其所请,特命人于前明哕鸾宫、喈凤宫旧址之上,择吉日兴造新的宫苑,以供太后颐养天年。
紫禁城内外,素裹银装,哀钟长鸣。
一个时代,随着这位历经三朝,辅佐两代幼主的传奇女性离去,缓缓落下了帷幕。
随着丧仪渐渐收尾,笼罩在紫禁城上空的沉闷哀恸经久未散。玄烨将自己关在乾清宫里,没日没夜的批阅奏折,寡言少语,面无表情,仿佛一尊雕塑,无喜无悲。
梁九功日夜悬心,忧急如焚,眼见主子爷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却苦劝无果,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求到了昭仁殿。
令窈穿着一身缟素,正坐在南炕上绣花,绣棚却落在膝上,怔忪的望向窗外,也不知在看什么,久久不语。
两个人一个在乾清宫沉默寡言,一个在昭仁殿长吁短叹,纵然分隔两地,心中所念所忧,皆是彼此。
翠归站在落地罩边见她这般亦是唉声叹气,门外的梁九功还一直朝她使眼色,往西次间努嘴,翠归咬咬牙,咳了咳。
“主子,梁谙达来了,说想给您请安。”
令窈回过神,柔声道:
“请他进来吧。”
(2)
梁九功就候在门口,闻言连忙笑着一溜跑了进来,打个千儿。
“奴才给主子请安!有些日子没见主子往乾清宫走动,底下小的们心里都嘀咕,怕是哪儿伺候不周,惹主子不快了。”
令窈澹然笑了笑:“梁谙达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梁九功称是,欲言又止,百般思索,索性豁出去了,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
“主子,奴才求您了!求您去看看万岁爷吧!”
他抬起袖子胡乱抹着脸上的涕泪。
“自打孝满除服,主子爷就没日没夜地扎在奏折堆里,一天统共睡不上一两个时辰,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熬啊!奴才……奴才真怕他撑不住啊!”
他伏在地上连连叩首。
“主子您疼疼万岁爷吧,这满宫里,如今也就您的话,他或许还能听进去一句半句了。奴才求您了,去劝劝他吧!奴才给您磕头了,您的恩德,奴才结草衔环,永世不忘。”
梁九功痛哭流涕,一张脸涨的通红。
翠归也跟着劝:“主子,您瞧今儿个天气多好,外头惠风和畅的,正是春日里难得的好光景。您不如带着七阿哥和公主,往乾清宫那边走走,瞧瞧主子爷去?咱们小厨房刚用文火炖好了虫草花鸽子汤,您正好给主子爷送一碗去尝尝。”
她紧紧盯着令窈,语气极尽怂恿。
令窈还未言语,一双儿女趴在落地罩上探出小脑袋,乌漆漆的眼眸眼巴巴的望着令窈。
环顾一圈,几双饱含期望的目光灼灼盯着她,令窈无奈的叹口气:
“罢了,我便去走一遭吧。”
翠归一合掌,喜形于色,连忙对兰茵喊道:“快!把炖好的虫草花鸽子汤满满装上一大盅,主子要去看望主子爷!”
兰茵脆生生应个是,麻利的开始盛汤。
最高兴的莫过于两个孩子。小七立刻嚷嚷着要把近日练的大字带给皇阿玛看,元宵也雀跃地说要在阿玛跟前背诵新学的诗篇。两个孩子围着令窈,七嘴八舌,高兴极了。
不多时,众人簇拥着令窈出了龙光门,从日精门进乾清宫。
又是一年春,一庭鸟语,曛曛暖风,天碧如洗,晴丝袅袅,绕也一片缟素也关不住这春光淡荡。
令窈久不出昭仁殿,乍逢此景只觉得浑身舒畅,那暖阳照在身上说不出的舒适。沉甸甸的心情也渐渐染上几分雀跃。
拾级而上,来往宫人纷纷叩首请安。行至正殿门口,只见殿门紧闭,门楣上一顶白花两缕白幡极为刺眼。
令窈轻叹一声,欲抬手叩门,便听屋内有人道:
“朕不是说了,不许来扰!都退下!”
“是我啊。”
令窈的声音极轻,却像那春日的晴光,带着一年之始的生机。
屋内静默一瞬,随即沙哑的声音响起:
“进来,就你一个。”
“阿玛……”
两个小家伙却等不及了,早已一左一右趴在了镂空菱花门上,踮着脚往里张望。元宵那奶声奶气的声音喊道:
“阿玛!你不想见见元宵和小七吗?”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孩子猝不及防往里摔去,玄烨眼疾手快,弯腰展臂,一手一个,稳稳地将他们捞进怀里。
“小心些!怎么还这般毛手毛脚的?”
元宵站稳身子,气鼓鼓地瞪了旁边的哥哥一眼:“都怪小七!非要拉着我趴在门上偷看!”
小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傻笑起来。两个孩子互相搀扶着从父亲怀里站好,立刻又活跃起来。
小七忙不迭地举起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宣纸,献宝似的嚷嚷:
“阿玛阿玛!快看我新练的字!”
元宵也不甘示弱,摇头晃脑地开始背诵新学的诗句: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那份鲜活瞬间将独属乾清宫的肃穆沉痛驱散。
玄烨看着围着他团团转的一双儿女,又是无奈又是宠溺,连声道:
“好好好,阿玛看,阿玛听着呢,莫急,莫急。”
他含笑着抬头看向令窈。
令窈站在一片烂漫春光里,依旧是一身缟素,却被那如瓷如玉的肌肤衬的暗暗发黄,恍若一捧未化的雪,暖风澹澹吹乱了她的青丝,招展的贴着她的脸颊,微微抖动着。那张魂牵梦绕的脸庞浮着一缕恬静笑意,目光缱绻柔和的望向他。
玄烨的心猛的一颤,下意识地伸出手,无比熟稔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语气带着一种历经波折后终得安宁的喟叹:
“你来了。”
令窈颔首,任由他牵着,迈步走进殿内。
一双妙目流转,四下略一扫视,目光最终落回他脸上,眼波轻轻一荡,抬手往他那胡子拉碴的下颚一指:
“喏,瞧瞧,成糟老头子了。”
玄烨笑的开怀,狡黠的一勾唇角,趁她不备一把搂住她,拿那冒出来的胡茬扎她脖颈嫩肉,口中振振有词:
“还说不说我是糟老头子了?说不说了?”
令窈躲闪不及,整个人陷在他怀里,痒得扭来扭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沁了出来,连连告饶:
“不敢了!不敢了!饶了我吧……真的好痒……快别闹了……”
玄烨这才心满意足地松了力道,却仍圈着她,趁机低头在她小巧的鼻尖上轻轻咬了一下,带着几分无赖的得意。
“就算是糟老头子,也是你夫君。这辈子是赖定你了。”
“好了好了,你瞧瞧你如今这模样,不修边幅的,哪里还有半分皇帝的威仪?”
令窈伸手轻轻掐了掐玄烨的脸颊,却惊觉那脸颊竟瘦削得几乎捏不起肉来。心疼不已,连忙招呼翠归将汤端上来,又吩咐梁九功速速带人进来收拾。
待玄烨在南炕上坐定,令窈亲手将汤递到他手中,又顺势给眼巴巴望着的两个孩子也各盛了一小碗。
温热的汤汁滑入咽喉,一路暖意熨帖至胃腹,竟是玄烨这些时日以来尝过最妥帖的滋味。他接连喝了两碗,意犹未尽地还想再要,却被令窈伸手拦住。
“你身子才缓过来,这汤些许油腻,喝多了伤脾胃。”抬头吩咐梁九功:“去熬些清淡的肉糜粥来。”
令窈见他蓬头垢面的,又道:“我替你梳洗一下头发吧。”
玄烨此刻异常顺从,任由令窈替他解散了辫子,准备梳洗。
自太皇太后薨逝,玄烨哀恸至极,依礼断发以祭,那截断发如今只齐肩长短,散落下来,更添几分颓唐与悲意。
令窈指尖穿过枯涩的发丝,望着镜中那短了一截的头发,酸涩难言,默默偏过头去拭泪。
玄烨静默片刻,张口欲说什么。令窈却将十指抵在他唇边,轻轻摇头。
“有什么可说的,你的话我都明白。”
玄烨顺势握住她的手在轻轻一啄,水润的眼眸凝视着她,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却不知从何说起,万般愁绪最后只归于一句:
“令窈,我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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