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终极敌人

　　《终极敌人：名为“留白”的慈悲》

　　当胡亥的《永恒》以其平静而恢弘的循环震撼着万界心灵，当仙秦的日常在交流中心的每个角落如水银般流淌，帝国的大将军蒙恬，却依旧保持着枕戈待旦的警觉。他的目光，从未真正离开过那被称之为“已知疆域”边界之外的、无尽的“虚无”。

　　这片“虚无”，并非空无一物。它是尚未被仙秦规则覆盖，未被交流中心光芒照亮的混沌未明之地，是时空结构尚未稳定、物理常数飘忽不定的荒芜边疆，是连最勇敢的探索者和最强大的神念都难以深入的危险区域。在蒙恬，以及许多帝国老派将领看来，那里潜藏着一切可能的威胁——未知的文明、狂暴的自然现象、甚至是足以颠覆现有秩序规则的存在。

　　得益于仙秦日益精进的探测技术（融合了魔法预言、量子纠缠扫描以及泡泡文明对“空无”的独特感知），帝国的星图边缘，那代表“未知”的黑暗区域，被一点点照亮、填充、纳入版图。这是蒙恬除练兵之外，最重要的职责，也是他内心深处，对“终极敌人”的持续搜寻。

　　终于，在一次超大规模的多规则联合探测中，他们发现了一些东西。或者说，是发现了“虚无”深处，那超越现有探测极限的更深处，似乎仍存在着某种……“结构”。不是物质，不是能量，也不是已知的任何信息形态，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虚无”本身背景辐射般的、极其微弱却无法被忽略的“存在迹象”。

　　探测报告被加急送到了咸阳宫。蒙恬亲自呈报，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混合着发现新目标的兴奋与面对未知的凝重。

　　“陛下，”蒙恬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金属般的质感，“‘虚无’深处仍有未探明之宏大结构迹象，其存在形式超出当前所有认知框架。能量读数近乎于无，但时空曲率呈现无法解释的平滑延展。臣以为，此乃潜在重大威胁，或亦是前所未有之机遇。恳请陛下准予臣组建特遣舰队，前出建立前进哨站，逐步探查，以明虚实，防患于未然！”

　　他期待着陛下的命令。或许是调集最新式的、融合了符文壁垒与能量偏转装甲的“长城级”星舰；或许是征召那些擅长在规则混乱地带活动的异界雇佣兵；或许是授权他动用某些处于封印状态的、威力接近法则层面的战略性武器。为了仙秦的安危，为了扫清这最后的未知阴影，蒙恬和他的军团，时刻准备着再次出征。

　　龙椅之上，嬴政静静地听着。他的目光掠过蒙恬那坚毅而迫切的脸庞，又似乎穿透了大殿的穹顶，投向了那无尽遥远的“虚无”深处。他没有去看那份详细记录了异常数据的光幕，只是沉默了片刻。

　　这沉默，让蒙恬感到一丝意外。

　　终于，嬴政开口了。他的声音平静，没有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与大道共鸣的韵味：

　　“蒙卿。”

　　“末将在！”

　　“留白，”嬴政缓缓说道，目光重新落在蒙恬身上，那目光中没有了昔日的征伐之气，反而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星空，“亦是一种美。”

　　蒙恬愣住了。留白？美？这……这跟军国大事、跟潜在的终极威胁有什么关系？他大脑中那套精于计算胜负、分析威胁等级的军事逻辑，瞬间卡壳。

　　嬴政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继续淡然道：“画满则溢，月盈则亏。仙秦疆域已囊括万界精华，规则之网覆盖已知星河。若将这最后一点‘未知’也尽数探明、纳入掌控，这浩瀚星海，与一方盆景何异？”

　　他微微停顿，让话语的重量沉淀下去。

　　“给后来者……”嬴政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于慈悲的弧度，“……留点悬念和机会吧。”

　　蒙恬彻底怔住了。他听着陛下的话，每一个字都认识，组合在一起的意思也似乎能理解，但这背后的深意，却如同隔着一层迷雾。不留悬念，不留机会，将所有未知扼杀于萌芽，将所有潜在威胁彻底清除，这不正是帝国安全、万世一系的基石吗？为何要留？留给谁？

　　他不懂。他那颗属于纯粹军人的心，无法立刻理解这种超越了安全考量，上升到某种哲学甚至美学层面的战略思维。

　　但是，他是蒙恬。是那个对嬴政有着绝对忠诚，即便不解也会坚决执行的帝国大将。

　　他脸上的困惑与挣扎清晰可见，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争辩什么，但最终，所有的言语都化为了最纯粹的服从。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抱拳，躬身，声音依旧洪亮，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末将……遵旨！”

　　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请求进一步解释。陛下的意志，便是帝国的方向。

　　蒙恬退出了大殿，带着那道他无法完全理解的旨意。他回到了统帅部，召来了那些同样摩拳擦掌、准备向最终未知进发的将领们。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蒙恬沉默了片刻，然后沉声下达了命令：

　　“撤销‘探虚’特遣舰队组建计划。”

　　“撤回所有前沿探测哨位。”

　　“停止对‘虚无’深处异常区域的主动扫描。”

　　“保持……观察警戒级别不变。”

　　一连串的命令，让将领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大将军！这是为何？那深处的迹象……”

　　蒙恬抬起手，阻止了下属的疑问。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星图上那片被特意标注出来的、代表着“留白”的黑暗区域，缓缓重复了嬴政的话，仿佛也是在对自己说：

　　“陛下有旨：留白，亦是一种美。给后来者……留点悬念和机会。”

　　众将领愕然，但看着蒙恬那不容置疑的表情，也只能将满腹疑问压下，齐声应道：“末将遵命！”

　　帝国的兵锋，在最接近“终极敌人”的地方，戛然而止。

　　蒙恬独自站在巨大的星图前，凝视着那片被保留下的“未知”。他依旧无法完全参透陛下的深意，但他隐约感觉到，这并非退缩，而是一种……更加宏大、更加自信的胸怀。仙秦，已经强大到不需要通过征服所有未知来证明自己，反而可以宽容地留下一片混沌，作为未来无限可能的种子。

　　这或许，就是陛下所说的，“美”。

　　而那片被保留的“虚无”深处，那未知的“结构”或“迹象”，依旧静静地存在于探测信号的边缘，如同一个永恒的谜题，一个留给未来所有文明（包括仙秦自身）的……终极悬念。蒙恬撤去了刀兵，却留下了一片充满想象力的星空。这，是仙秦的自信，也是嬴政，留给所有后来者的，一份沉默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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