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终极考验显真容

　　血线在地脉中一跳一跳，仿佛地底埋藏着某种活物的血管。云逸那把断剑仍插在裂缝里，剑身微微震颤，金纹从他掌心蔓延至指尖，与地底躁动的灵力隐隐共鸣。

　　“它在叫。”墨玄低声道，匕首横在胸前，刀面映出一团扭曲翻滚的黑雾，“不是阵法，是活的。”

　　灵悦没出声，指尖轻轻擦过剑柄，一抹冰蓝的光闪了闪，随即熄灭。她脚边那堆碎铃铛忽然轻轻一跳，像是被谁无声吹了一口气。

　　苏璃的魂丝早已探入地下三丈，猛然抽回时，七根断簪嗡鸣不止。她脸色瞬间惨白：“下面……有门。门上刻着字——‘残者入，全者亡’。”

　　云逸拔出断剑，转身朝祭坛走去。裂谷中涌出的风带着铁锈与腐臭，吹得他青衫猎猎作响。左耳那颗朱砂痣开始发烫，仿佛被人从远处死死盯住。

　　“那就进去。”他说。

　　四人刚迈出三步，地面骤然下沉半寸。一道血光自地缝冲天而起，将祭坛入口封得密不透风。光幕之上浮现出三层禁制：第一层是符文锁链，盘绕如龙；第二层是一面青铜古镜，镜面浑浊不清；第三层是倒悬的沙漏，细沙无声坠落，却不见堆积。

　　“一炷香。”墨玄眯起眼，“还挺会掐时辰。”

　　云逸上前，将断剑插入锁链中央的凹槽。金纹自左耳奔涌而下，顺着剑身灌入符文，锁链低吼着层层剥开。

　　“你这身子，快成万能钥匙了。”墨玄冷笑，可脸色骤变——那沙漏的流速，竟随着金纹的波动悄然加快。

　　“别用灵力推。”云逸忽然开口，“它认‘残’，不认‘强’。”

　　他收力，只让左耳那颗痣轻轻触碰最后一道符印。刹那间，锁链崩裂，化作光点消散。

　　第二道禁制——心魔镜阵——缓缓亮起。

　　镜面如水荡漾，先映出云逸的身影：他跪在藏书阁外，怀中抱着母亲冰冷的尸身。嫡母立于台阶之上，手中仍攥着那根染血的玉簪。

　　他不动。

　　镜面一晃，灵悦倒在雪地里，胸口插着半截断剑，掌心那颗凝心丹滚落泥中。她嘴唇开合，却发不出声音。

　　他仍不动。

　　再变——哑奴化作灰烬随风飘散，半截竹简坠地，断成两截。

　　“我知道是你。”云逸盯着镜面，“你也知道，我不会躲。”

　　“咔”一声，镜面龟裂，蛛网般蔓延，轰然碎成飞灰。

　　“矫情。”墨玄啐了一口，抬脚欲跨。

　　“等等。”灵悦忽然伸手拦住。

　　第三道禁制——时间沙漏——已烧去三分之一。那沙并非沙粒，而是细小符文，每一粒都刻着一个“死”字。

　　“你想用丹火压它？”云逸一眼看穿。

　　“不然呢？等它烧完？”墨玄冷笑，“你还挺坦然，不怕里面等着你的就是死路？”

　　“怕。”云逸声音很轻，“但怕没用。”

　　他抬脚跨过沙漏底座，地面猛然一震。祭坛中央升起黑雾，凝聚成一尊十丈高的影子，六臂垂落，头颅模糊不清。

　　“混沌魔神残影……”苏璃后退半步，魂丝自发织成屏障，“尚未成型，但意识已醒。”

　　残影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卷虚影古籍，文字流转，正是《圣体灭天诀》最后一章开篇之句：“残者为器，缺者为道。”

　　云逸瞳孔骤缩。

　　体内金纹戛然而止，如同时间断裂。残灵根不再挣扎，竟与金纹产生共鸣，两股本该相冲的力量，缓缓交融。

　　他明白了。

　　不是他在修炼功法，而是这功法，一直在等他。天生残缺，才能容纳天道的裂痕；灵根破碎，方能承载灭世之力。

　　“原来如此。”他低声呢喃，“我不是在练它……是它在等我。”

　　残影不语，只是缓缓将那卷书影压下，直指云逸眉心。

　　三人同时闷哼。

　　苏璃脚踝的铃铛炸裂，魂丝寸断，血从七根银簪中渗出；墨玄嘴角溢出黑血，九把匕首尽数断裂；灵悦掌中铃铛碎片彻底粉碎，冰蓝剑意瞬间黯淡。

　　“心象反噬。”墨玄咬牙，“它把试炼的代价，转嫁到了我们身上。”

　　云逸闭眼，再睁时，金纹已爬满全身。他抬手，将三人伤势尽数吸入体内。皮肤绽裂，血丝渗出，无一滴落地。

　　“别——”灵悦伸手欲拦。

　　“我说过。”他看着她，声音稳如铁铸，“她救我三次，我护她一生。”

　　墨玄抹去嘴角血迹，冷笑：“肉麻。”

　　苏璃咬着唇，脚铃不再作响，只盯着他身上那一道道裂口，像在看一件即将碎裂的瓷器。

　　残影静立不动，古籍虚影悬于半空，文字仍在流转。

　　“它在等。”灵悦轻声道，“等你选。”

　　“选？”云逸望着那卷书，“我没有选择。”

　　他上前一步，金纹炸起，断剑出鞘三寸，剑尖直指残影。

　　“你要试我？”他声音不高，整座祭坛却嗡嗡震响，“那就试。要问天道，我也在此。”

　　残影缓缓低头，那模糊的面容上，竟浮现出一丝……笑意。

　　古籍翻页，第二句浮现：“守者负劫，毁者承光。”

　　云逸瞳孔一震。

　　这不是功法，是天道在问。

　　你愿为守护背负万劫，还是为毁灭承接光明？

　　残影抬手，六指张开，掌心浮现出六枚符印——每一块，都刻着他的名字。

　　“这不试试。”他忽然笑了，“是认亲。”

　　墨玄皱眉：“你说什么？”

　　“它认我。”云逸凝视那六枚印，“不是因功法，而是因血。”

　　他左耳那颗朱砂痣骤然亮起，与古籍虚影共振。体内残灵根剧烈跳动，仿佛回应某种古老到几乎遗忘的召唤。

　　残影抬手，指向他胸口。

　　一道光落下，照在心口。皮肤裂开，金纹游走，显露出一道无人见过的印记——形如断簪，缠绕着圣体符文。

　　“娘……”他喃喃。

　　那不是胎记，是封印。封着一段被抹去的记忆，一封藏匿的遗书，一场被掩盖的真相。

　　残影开口，声音如从地底爬出：“云家庶子，灵根残缺，非天弃，乃天选。圣体不灭，因残而存，因缺而恒。”

　　云逸呼吸一滞。

　　他终于懂了，为什么哑奴在他掌心画下第一道符。

　　为什么娘死前，死死攥着半截玉簪。

　　为什么灵悦的凝心丹，非得用他的心头血炼。

　　一切，早有痕迹。

　　残影合掌，古籍虚影收拢，悬于祭坛中央。沙漏中的符文沙粒停止坠落，时间仿佛冻结。

　　“香还没烧完。”灵悦低声，“还有机会。”

　　“不。”云逸摇头，“试炼，才刚开始。”

　　他抬头，直视残影：“你说我是天选，那我就走到底。”

　　残影不语，只将古籍虚影轻轻推来。

　　云逸伸手去接。

　　指尖刚触到那虚影，整座祭坛猛然一震。地底传来沉闷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苏醒。

　　残影的轮廓开始扭曲，六臂缓缓张开，掌心符印急速旋转。古籍上的文字骤然倒流，最终定格在一行血字上：

　　“你准备好了吗？”

　　云逸没有回答。

　　他只是握紧了断剑，剑柄上的血早已干涸，裂纹却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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