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梅谷春深藏秘事

　　药王谷的晨雾还未散尽，龙志炼已跟着苏清雪穿过青石板路。他肩头落着几点梅瓣，玄色大氅被晨风吹得翻卷，露出腰间参宿剑的星纹——自雪岭归来，这柄剑便似有了灵性，时常在剑鞘里轻鸣，像是催促他去看什么。

　　阿炼哥，你看！苏清雪突然拽住他的衣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谷口那株百年老梅正抖落枝头积雪，满树红梅如焰，在晨雾里烧得正艳。小竹跟在后面蹦跳，发辫上的红绒花与梅花相映，倒像是把春天提前别在了鬓边。

　　今年开得比往年早。周福牵着青骓马从后赶来，手里提着个竹篮，老谷主说，梅树通人性，见着你们平安回来，连花都开得更欢实了。他掀开篮盖，取出两碟桂花糕，阿福今早起了个大早，说要给你们补补身子。

　　小竹眼睛一亮，刚要伸手，却被仇九拍了手背：馋猫，等会儿去药庐再说。她背着青铜药杵走在最前，药囊里的百草通灵散还带着昨夜的余温，方才我去药庐取续命丹，发现朱果架空了。

　　朱果？龙志炼脚步微顿。药王谷的百年朱果是救命的宝贝，果核能续断骨，果汁可解百毒，连谷主都只在谷中存了三枚。

　　仇九点头，眉峰微蹙：架上的红绸还在，果子却没了。我查了脚印，有三个人，穿的是玄色短打，靴底沾着星纹碎屑——和那日在雪岭见到的玄冥教余孽，是一路货色。

　　众人脸色骤变。苏清雪按住龙志炼的手腕：你才恢复元气，莫要......

　　无妨。龙志炼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星纹玉牌微微发烫，朱果若落入歹人之手，不知要害多少人。

　　一行人沿着药径往谷后去。越往深处，梅树越密，暗香浮动，连雪都染了几分甜意。小竹忽然拽了拽龙志炼的衣角，指着前方：阿炼哥哥，那里有血！

　　雪地上果然有几滴暗红的血渍，混着梅瓣落在青石板上。仇九蹲下身细看，用青铜药杵挑起一点，放在鼻端嗅了嗅：是玄冥教的蚀骨蛊残毒。她又指了指血渍延伸的方向，他们往那边去了，像是被人引着。

　　众人加快脚步，转过一片梅林，眼前出现座废弃的药庐。屋顶塌了半边，泥墙上还留着刀劈的痕迹，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百草堂——这是药王谷三代谷主习药的旧所，二十年前隐藏了批珍稀药种被封，如今竟成了贼窝。

　　小心！苏清雪突然拔剑。话音未落，三道黑影从屋檐跃下，为首者手持玄铁剑，剑身上的星纹与龙志炼的参宿剑如出一辙。他身后两人，一人使判官笔，一人握九节鞭，招式狠辣，显然练过邪功。

　　星陨门的余孽？龙志炼冷笑，参宿剑地出鞘。星纹在剑身上流转，竟引动周围的梅枝轻颤，几片梅瓣打着旋儿飞向敌人面门——这是他新悟的星陨引，能借天地之力为己用。

　　使判官笔的汉子挥笔去挡，却见梅瓣碰到笔杆便化作冰晶，一声将笔杆冻成脆冰。他大惊失色，刚要后退，龙志炼的剑气已至胸前。的一声，血花溅在梅树上，红得比花瓣还艳。

　　说！谁派你们来的？朱果在哪？仇九的药杵砸向使九节鞭的妇人。那妇人慌忙甩鞭抵挡，鞭梢却被药杵上的星纹缠住，只听一声，鞭上的毒雾被星力灼烧，散发出焦臭。

　　是......是教主！使判官笔的汉子捂着伤口，声音发颤，他说药王谷藏着星陨门的星核图，要我们取了朱果引龙渊那小崽子现身......

　　放屁！苏清雪的寒梅剑刺向他咽喉，我师父一生行医，怎会藏什么星核图？

　　龙志炼却想起雪岭泉底的蝌蚪文。他收了剑，蹲下身扯住汉子的衣襟：星核图在哪？

　　汉子浑身发抖，指了指药庐后的枯井：在......在井下的暗格里。教主说，拿到星核图，就能用星陨砂打开......打开......他突然剧烈咳嗽，口中涌出黑血，竟是被蚀骨蛊反噬而死。

　　仇九摸了摸他的脉搏，摇头：蚀骨蛊发作了。她转身对周福道，周伯，带小竹去药庐取冰魄草，这蛊毒得用寒玉和冰魄才能解。

　　周福应了一声，牵着小竹往后院去。龙志炼则与苏清雪来到枯井边。井壁上结着青苔，井水深不见底，却有股寒气往上冒——这寒气里竟有星陨砂的清冽，与雪岭泉眼的气息如出一辙。

　　阿炼，你觉不觉得......苏清雪的声音发紧，这口井的位置，和我在《星陨杂记》里看到的图一模一样？

　　龙志炼心头一震。他记得那卷残页上画着口井，井下连着山脉的龙脉，说是上古星陨门用来封印邪物的所在。清雪，你把《星陨杂记》带来没有？

　　苏清雪从药囊里取出个绢帛包裹，展开正是那卷泛黄的《星陨杂记》。她翻到夹着梅干的那页，指着上面的图：你看，这里的星纹，和你参宿剑上的，还有那日泉底的蝌蚪文......她的指尖微微发抖，原来药王谷的藏书阁，根本没藏全星陨门的秘密。

　　井下突然传来一声。龙志炼运起内力，参宿剑发出龙吟，剑尖指向井底——那里竟缓缓升起块石板，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洞中飘出阵清香，像是雪岭的寒梅混着药王谷的百草，令人心神一清。

　　下去看看。龙志炼将苏清雪护在身后，我先探路。

　　井下的石阶很陡，龙志炼扶着井壁往下走，星纹玉牌在掌心发烫。走了十余步，眼前豁然开朗——洞中竟有个石室，四壁嵌着夜明珠，照得满室通明。石桌上摆着个檀木匣，匣盖上刻着星陨门的门徽，与他腰间的参宿剑鞘纹一模一样。

　　这是......苏清雪的声音发颤。

　　龙志炼伸手要开匣，却被苏清雪拽住：等等！她指着石室角落的青铜鼎，鼎中燃着半柱香，香灰里埋着张纸条，上面有字！

　　龙志炼凑过去，见纸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正是药王谷老谷主的笔迹：吾儿志炼，若见此信，说明星陨门遗孤已到。匣中之物非财非宝，乃是我谷世代守护的仁心印。当年星陨门遭奸人所害，你父母以星陨砂封印邪泉，却被污为毁泉之贼。实则星陨砂乃天地灵物，需以仁心为引，方能救民于水火。切记，医者仁心，不分门派。

　　仁心印......龙志炼喃喃重复。他打开檀木匣，里面躺着块羊脂玉牌，正面刻着二字，背面是星陨门的星纹——与他体内的星陨砂共鸣，发出温暖的光。

　　洞外突然传来喧哗。龙志炼将玉牌收入怀中，拉着苏清雪往井上跑。众人正围在井边，小竹举着根梅枝喊：阿炼哥哥，快上来！他们又来了！

　　只见药庐前的空地上，玄冥教的余孽已增至十余人，为首者竟是那日被龙志炼打落悬崖的刀疤脸。他脸上缠着绷带，手中多了柄漆黑短刃，刃上泛着幽蓝的光——正是蚀骨蛊的母虫所炼。

　　交出星陨砂！刀疤脸的声音像刮过砂纸，否则我让这药王谷的血漫过梅树！

　　做梦！仇九甩出百草通灵散，药粉落在刀疤脸脚边，立刻腾起青烟。周福则带着药童们用石块筑起屏障，小竹举着药杵敲得震天响，倒像个威风的小药师。

　　龙志炼扶着井壁跃出，参宿剑出鞘，星纹流转如银河倾泻。他望着刀疤脸手中的黑刃，冷笑道：原来你早知道星陨砂的秘密，所以才用蚀骨蛊养蛊，想夺我的星力。

　　少废话！刀疤脸挥刃刺来。黑刃过处，梅枝尽断，连雪都被腐蚀出一个个黑洞。龙志炼运起星陨引，周围的梅枝突然活过来，枝桠如剑般刺向刀疤脸。他闪身避开，却被苏清雪的寒梅剑拦住去路——剑上的红光比任何时候都盛，竟将黑刃灼出一个缺口。

　　阿炼，接住！仇九抛出青铜药杵。药杵上的星纹与龙志炼的参宿剑共鸣，发出轰鸣。龙志炼抓住药杵，只觉一股大力涌入体内，星陨砂在经脉里奔涌，竟将他的寒毒彻底化去。

　　原来如此！龙志炼突然明白，为何老谷主要将《星陨杂记》藏在《千金方》残卷里。星陨门的武功，本就该与药王谷的仁心结合。他大喝一声，参宿剑与药杵合二为一，星纹与药纹交织成光网，将刀疤脸等人困在中央。

　　这不可能！刀疤脸惊恐后退，你们不过是群采药的，怎会有这样的武功？

　　因为我们不是群采药的龙志炼的声音如洪钟，我们是药王谷的子孙，是守护黎民的医者。星陨砂的力量，从来不在杀戮，在守护。

　　光网越缩越小，刀疤脸终于崩溃，扔下黑刃跪地求饶。龙志炼正要出手，苏清雪却拦住他：放了他吧。她望向刀疤脸身后的喽啰，回去告诉玄冥教主，药王谷的星陨砂，只救无辜，不惩仇敌。

　　刀疤脸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众人收拾好药庐，将朱果重新挂在架上。小竹捧着梅枝进来，要将梅花插在苏清雪的药囊上。龙志炼望着她的笑脸，又看了看怀中的仁心印，只觉心中那团星芒更亮了——原来真正的星陨之力，从来不是什么神物，而是医者的仁心，是同伴的扶持，是每一次守护时的热血与坚持。

　　暮色渐浓，梅谷里飘起细雪。龙志炼与苏清雪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身后跟着仇九、周福和小竹。参宿剑在鞘中轻鸣，像是唱着首无声的歌。龙志炼知道，属于他的故事，才刚刚翻到新的一页——这一页上，写满了药王谷的晨钟暮鼓，写满了同伴的笑靥，写满了仁心为引的星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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