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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云栖伞影认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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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叶镇的晨雾还未散尽,龙志炼已牵着“踏雪”立在镇口老槐树下。苏阿婆往他行囊里塞了包晒干的茉莉花,说是要泡给阿秀煮茶;玄阴子抱着一坛新酿的桂花酒,说要等龙志炼回来共饮;阿秀攥着他的衣角,红绳上的银铃叮当作响:“龙哥哥,等阿秀长大,要跟你一起去大理看蝴蝶!”

  “好。”龙志炼蹲下身,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等阿秀能自己骑马了,哥哥便带你去看。”

  一行人沿着青石板路向南,晨雾渐散处,山脚下的云栖镇已露出半角飞檐。梅清欢勒住“踏雪”的缰绳,指着镇口那排朱漆木棚:“龙公子你看,这镇以制伞闻名,听说是百年前一位苏姓匠人传下的手艺。”

  龙志炼抬头望去,棚下挂着的油纸伞如百花争艳:朱砂染的就里红,石青绘的松鹤图,最醒目的是一柄月白伞面,用金线绣着半朵未开的梅花——与阿秀玉坠上的雕纹、苏阿婆包裹的布料,竟是同一幅图样。

  “这是……”他的指尖微微发颤。

  梅清欢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轻声道:“当年令堂在苗疆救过的苏大夫,便是云栖镇苏记伞坊的千金。令堂的信里提过,苏大夫的伞面图样,是她亲手画的。”

  龙志炼的喉结动了动。母亲在《治心策》里写过“伞骨为骨,伞面为心”,原以为只是比喻,此刻方知其中深意——那半朵梅花,哪里是图样?分明是她藏在岁月里的私语,是给未出世的孩子,给可能的团圆,留的一枚印记。

  云栖镇的伞坊集中在镇东。青瓦白墙的院落里,七旬老匠苏伯正蹲在竹篾前削伞骨,银白的须髯沾着木屑,见有客来,眯眼笑道:“客官可是来买伞?我这儿的伞,伞骨用的是武夷山的苦竹,三年才能长成;伞面糊的是歙县的棉纸,经雨不霉。”

  龙志炼上前一步,盯着他手中的半把伞骨:“苏老丈,这伞面的图样……可是半朵梅花?”

  苏伯的手猛地一抖,竹篾“啪”地断成两截。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泛起精光:“你是……志炼?”

  龙志炼心头一震。苏伯的眉眼与苏阿婆有三四分相似,尤其是眼角的皱纹,像极了他幼时见过的老照片里的祖母。

  “阿爹!”院外传来清脆的女声。一个穿月白衫子的少女提着竹篮跑进来,篮里装着新采的栀子花,“我听见您说‘志炼’,莫不是……”

  少女跑到龙志炼面前,仰头看他。她的鼻梁、眼尾,竟与母亲画像上的女子有七分相似——这张脸,他在梦里见过千百回。

  “你是……阿月?”龙志炼脱口而出。母亲在信里提过,她有个失散的妹妹,小名阿月,当年因躲土匪藏在云栖镇。

  苏阿月愣了片刻,突然扑进他怀里:“表哥!我就知道你会来!阿娘临终前说,她的亲外甥会来找我,要我替她……”

  “阿月!”苏伯厉声喝止,又慌忙对龙志炼赔笑,“客官莫怪,这孩子自小没了爹娘,疯疯癫癫的……”

  龙志炼扶住苏阿月,触到她腕间的银镯——与母亲留下的那只一模一样,内侧都刻着“清欢”二字。“苏老丈,”他的声音发颤,“我娘叫陈清欢,对吗?”

  苏伯的手剧烈颤抖,竹篾刀“当啷”落地。他突然跪下来,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陈姑娘……陈姑娘的恩情,苏家世代不忘!”

  三十年前的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那年云栖镇遭了洪灾,苏记伞坊的货船被冲散,苏伯的独女苏清欢(龙志炼的母亲)抱着不满周岁的龙志炼流落街头。是年少的苏阿月(龙志炼的姨母)在芦苇荡里发现他们,将两人藏进自家的地窖。万蛊门的人追来时,苏阿月用半块梅花糕引开追兵,自己却被蛊针扎中左肩,留下终身残疾。

  “你娘说,等她报了仇,便接我们去大理。”苏伯抹了把眼泪,“后来她嫁去了苗疆,说要找能克制万蛊门的高人。再后来……”他指着墙角的旧木箱,“这是她当年留下的,说要等她儿子来取。”

  龙志炼打开木箱,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半块梅花糕模具(与他怀中的那半块严丝合缝)、一支刻着“清欢”的银簪(与蝎王面具下的那支一模一样)、还有一本泛黄的《治心策》手稿——正是母亲在照心崖石穴里提到的,未写完的《治心策·续》。

  “原来母亲从未忘记过你们。”龙志炼的声音哽咽。

  苏阿月突然拽他的衣袖:“表哥,你可知当年害我们的人是谁?”

  龙志炼翻开《治心策·续》,最后一页的字迹力透纸背:“万蛊门左护法,名唤‘毒蝎老怪’,善使腐骨毒砂。当年为夺我怀中《治蛊经》,追杀三月。幸得云栖镇苏氏姐妹相救,方得脱险。”

  “毒蝎老怪……”苏伯倒抽一口冷气,“那老怪三年前死了,可他有个徒弟,叫‘九幽蝎王’,手段比他师父更狠!”

  龙志炼的瞳孔骤缩。他想起柳叶镇镇口那面绣着九只毒蝎的青铜幡——原来九幽蝎王竟是毒蝎老怪的徒弟,当年母亲为救苏氏姐妹,早已与他结下死仇。

  “表哥,”苏阿月从篮里掏出块用荷叶包着的糕饼,“阿娘说,这是她当年教我做的‘梅花糕’,要等你回来吃。”

  龙志炼接过糕饼,咬了一口。甜津津的桂花香混着荷叶的清苦,与他昨夜在柳叶镇吃的那半块,竟是同一味。

  “阿月,”他替姨母擦去眼角的泪,“跟我去大理吧。母亲的《治心策》还没写完,她的故事,也该有人接着讲。”

  苏阿月重重点头,将银镯褪下来套在龙志炼腕上:“阿娘说,这镯子要传给陈家的长孙。表哥,你戴着,就像阿娘还在身边。”

  离开云栖镇时,苏伯追上来,往龙志炼行囊里塞了把新制的油纸伞。伞面是月白的,用金线绣着半朵梅花——与他在柳叶镇见过的那柄,恰好能拼成完整的梅花。

  “陈姑娘当年说,这伞要等她的孩子撑着,走过万水千山。”苏伯笑着说,“今日还给你,也算圆了她的心愿。”

  队伍沿着滇南古道继续南行。梅清欢骑在“踏雪”背上,望着龙志炼手中的油纸伞,轻声道:“龙公子,你娘的《治心策》里,可曾写过‘仇恨’?”

  龙志炼望着伞面上的梅花,缓缓道:“她写过,‘仇恨如蛊,蚀骨腐心;善意如灯,照破迷津’。当年她被万蛊门追杀,却仍在寒溪的芦苇荡里,给路过的孤雁留半块米糕;被蝎王打落悬崖时,还想着把怀里的《治心策》塞给路过的采药人。”

  梅清欢抿唇一笑:“你娘这样的人,难怪能写出‘心有明月,方见蛊母’。她眼中的明月,从来不是天上悬的,而是心里燃的。”

  龙志炼摸了摸腕上的银镯,想起苏阿婆哼的苗歌,想起蝎王面具下的骷髅,想起云栖镇苏伯的眼泪。他忽然明白,母亲当年选择隐姓埋名,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因为太清楚:真正的强大,不是杀人,是活着,是让更多人活着,是让善意像种子一样,在泥土里生根发芽。

  “前方就是大理了。”玄阴子指着远处的苍山洱海,“贫道听说,五华楼里藏着万蛊门的《万蛊谱》,或许与你娘的《治心策》能互为印证。”

  龙志炼抬头望去,苍山的雪顶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洱海的风掀起他的衣摆。他握紧守暖剑的剑柄,剑鞘上的“止戈”二字被晒得发亮——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寻仇的浪子,而是带着母亲的牵挂、姨母的期盼、苏阿婆的祝福,要去完成一场关于“守护”的修行。

  “阿秀,”他回头对马背上的小丫头笑了笑,“等到了大理,哥哥带你去看蝴蝶泉,听说那里的蝴蝶会停在人的指尖,像阿婆的红绳上的银铃。”

  阿秀拍着手欢呼:“蝴蝶!蝴蝶!龙哥哥要给我抓最大的那只!”

  队伍渐行渐远,云栖镇的油纸伞在风里轻轻摇晃,伞面上的半朵梅花,与大理的苍山雪、洱海月,连成了一条温柔的线。线的那头,是母亲未写完的故事;线的这头,是龙志炼正在书写的,关于善意与守护的,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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