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不过一好色之徒

　　此言一出，周围的元军将领们又是一阵起哄。

　　李文忠和蓝玉的动作微微一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察罕帖木儿，是在试探，也是在羞辱。

　　将女人当作战利品和货物一样送人，这是草原上的习俗。

　　却与中原的礼法截然不同。

　　朱棡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他正要开口，身边的敏敏帖木儿却抢先一步，清脆的声音响起。

　　“在我们大元，强者拥有一切。”

　　“美丽的女人，就跟肥沃的草场，健壮的牛羊一样，都是勇士的战利品。”

　　“我父王将她们送给你，是认可你的实力。”

　　少女的眼神清澈坦荡，说出这番话时，没有丝毫的扭捏。

　　朱棡的心底，却泛起冷意。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价值观吗？

　　将活生生的人，与地盘、牛羊并列。

　　他心中鄙夷，脸上却笑意更浓。

　　他转头看向察罕帖木儿，朗声笑道。

　　“如此，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多谢梁王美意！”

　　他大大方方地接受了这份“礼物”。

　　甚至还朝着那群舞姬投去了一个饶有兴味的眼神。

　　看到他这副“好色”的模样，察罕帖木儿眼中的笑意愈发真实。

　　扩廓帖木儿则是不屑地撇了撇嘴，眼中的轻视又多了几分。

　　酒宴持续到深夜才散去。

　　朱棡带着李文忠、蓝玉等人。

　　在王府侍从的引领下，前往早已安排好的院落歇息。

　　而梁王府的书房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察罕帖木儿坐在主位上，端着一杯热茶，慢悠悠地品着。

　　早已不见了宴会上的半分醉意。

　　扩廓帖木儿和敏敏帖木儿，分坐两侧。

　　“说说吧，你们觉得这朱棡，如何？”

　　察罕帖木儿放下茶杯，淡淡地问道。

　　扩廓帖木儿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轻蔑。

　　“不过一好色之徒。”

　　“宴席之上，眼睛就没离开过那些舞姬。”

　　“父王将舞姬送他，他更是喜不自胜。”

　　“这种人，志大才疏，沉溺酒色，不足为惧。”

　　察罕帖木儿听完，不置可否，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女儿。

　　“敏敏，你觉得呢？”

　　敏敏帖木儿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女儿觉得，大哥可能说得不对。”

　　“他看舞姬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女人，更像是在看一件物品。”

　　“而且……”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他接受父王的礼物时，虽然在笑，可我总觉得，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

　　“那双眼睛，太平静了。”

　　“啪！啪！啪！”

　　察罕帖木儿轻轻鼓掌，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

　　“不愧是我的女儿，比你这个只知道打仗的哥哥，看得透彻多了。”

　　他看了一眼面露不服的扩廓帖木儿，冷哼一声。

　　“好色之徒？”

　　“你当真以为。”

　　“能被朱元璋统领三千精锐深入我大元的人，会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你看到的，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扩廓帖木儿的脸色一僵。

　　“父王的意思是……他是装的？”

　　“不是装的。”

　　察罕帖木儿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是演的。”

　　“他在演一个我们希望看到的，贪花好色、有些小聪明的少年皇子。”

　　“这恰恰说明，此人城府极深！”

　　“他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是放心。”

　　察罕帖木儿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因为，这说明他所图甚大。”

　　“只要他有欲望，我们就能利用。”

　　扩廓帖木儿和敏敏帖木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父王，那您还将舞姬送给他……”

　　扩廓帖木儿不解地问道。

　　“送？”

　　察罕帖木儿冷笑一声。

　　“那不是送，是‘送’。”

　　“你以为那些舞姬，真的只是普通的舞姬吗？”

　　“她们每一个人，都是我探马军司里最顶尖的好手。”

　　“精通刺探、下毒、美人计。”

　　“我把她们安插到朱棡和他那些将领的身边，就是要时刻掌握他们的动作！”

　　“只要他们露出破绽，就是我们收网之时！”

　　听到“探马军司”四个字，扩廓帖木儿的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他父王手中最神秘，也最锋利的一把刀！

　　没想到，为了对付一个朱棡，父王竟然连这支力量都动用了。

　　察罕帖木儿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敏敏帖木儿的身上，变得柔和了许多。

　　“敏敏。”

　　“女儿在。”

　　“从明天起，你就跟在朱棡身边。”

　　“用你的美貌，用你的智慧，去迷惑他。”

　　“你的任务，就是看住他，让他彻底迷上你，离不开你。”

　　“能不能做到？”

　　敏敏帖木儿的心猛地一跳。

　　她看着父亲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女儿……明白！”

　　“女儿一定不会让父王失望！”

　　察罕帖木儿满意地笑了。

　　书房的门外，屋檐的阴影下。

　　一个负责打扫庭院的小厮，将扫帚靠在墙边，转身融入了黑暗之中。

　　他的脚步轻盈，没有发出一响。

　　片刻之后，朱棡所在的院落，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

　　房门推开，进来的正是那个打扫庭院的小厮。

　　只是此刻，他脸上那股卑微怯懦早已消失不见。

　　他单膝跪地，抱拳道。

　　“启禀殿下，锦衣卫副指挥使陆炳，有要事禀报。”

　　朱棡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脸上带着笑意。

　　“说吧，那只老狐狸，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陆炳将刚才在察罕帖木儿书房外听到的一切，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朱棡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这个察罕帖木儿，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可惜啊……他朱棡，可是个开了挂的男人。

　　跟我玩心眼？

　　你这点段位，还差得远呢。

　　朱棡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朱棡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史书上的一段记载。

　　元末之时，元廷设立的“探马军司”，一度是大明的心腹大患。

　　这个机构遍布天下，刺探军情，无孔不入。

　　曾数次泄露明军的作战计划，导致北伐大军损失惨重。

　　朱棡的眼神，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这一世，有我在此。

　　历史，绝不会重演。

　　……

　　翌日。

　　南阳城的城门下，早已站满了前来送行的人。

　　察罕帖木儿一身戎装，精神抖擞。

　　身旁的扩廓帖木儿依旧是那副沉默模样，眼神锐利。

　　“殿下，大都那边催得紧，本王与犬子今日便要启程回京。”

　　察罕帖木儿紧紧握着朱棡的手，脸上满是“依依不舍”的表情。

　　“小女敏敏，就要劳烦殿下多多照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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