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如此不仁不义之徒,我魏文长岂能为你陪葬!

　　魏延猛然起身,朝黄叙郑重抱拳:

　　有劳贤弟转告魏王,末将愿献城归顺,里应外合攻克江陵!

　　黄叙喜形于色:兄长放心,魏王千金一诺,必不相负!

　　积压多年的怨气一扫而空,魏延顿觉畅快淋漓,不由仰天长笑。

　　......

　　江陵城外,魏军大营。

　　曹烁正在批阅邺城送来的奏章。

　　帐中的黄忠却坐立不安,时而握拳,时而望向帐外。

　　一日前,曹烁派其子黄叙潜入敌城劝降魏延。

　　作为父亲,黄忠担心儿子劝降不成反被擒获。

　　毕竟他曾与魏延共事长沙,深知那员小将性情暴烈。

　　如今整整一日过去,仍不见爱子归来,老将军心中愈发焦灼。

　　魏延真能如郑燎所料乖乖归顺？

　　曹孟德指节轻叩几案，眉宇间浮起一丝忧虑。

　　帐外忽传疾步声，燕翎卫掀帘禀报：黄少将军回来了！

　　老将黄汉升闻言，褐色脸庞顿时舒展。倚在矮榻上的曹操也悄悄舒了口气。

　　倒是比预想的快。郑燎搁下朱笔，让他进来。

　　但见黄叙步履生风入内，抱拳时眼底还跳动着喜色：末将谨遵王命前往劝降，那魏文长果然对刘备君臣心怀怨怼，当即折箭为誓！三日后他将亲率部曲夺取北门，迎我王师入城！

　　黄忠闻言拍案大笑。曹操眼中精光乍现，自嘲般捻了捻胡须——燎公子神机妙算，自己方才的担忧着实多余。

　　记你一功。郑燎依旧专注于案头竹简，连眉梢都没动一下，传令三军备战，三日后踏破江陵。轻飘飘的军令混着墨香散在帐中，却激得诸将甲胄铿然。

　　......

　　残月攀上谯楼时，刘磐正凭栏远眺连营灯火。整整三日，魏军营寨静得出奇。

　　张鲁那边援军将至，郑燎这厮倒沉得住气。他忽然冷笑出声，要耗便耗，看谁熬得过谁！

　　话音未落，身后石阶突然响起杂沓脚步声。

　　刘磐心头一紧，猛然转身望向城内主街。火盆跳跃的光影中，隐约可见一队人马正朝北门疾驰而来。

　　“哪营的将士？速速报上名号！”刘磐右手紧握剑柄，厉声喝问。

　　阴影中忽闻马蹄声响，只见魏延策马上前应道：“刘将军莫惊，主公忧心曹军夜袭，特遣末将前来协防北门。”

　　刘磐眼中疑云骤起。他想起近日城中传言——诸葛亮曾向叔父刘备进言，说魏延脑后生有反骨。此事闹得满城风雨，连寻常百姓都知晓刘备已对魏延心生嫌隙。

　　正因如此，当初布防时叔父才驳回了魏延镇守北门的请求，改派自己前来。此刻魏延突然现身，岂不蹊跷？

　　“刘将军若不信，主公令箭在此。”魏延说着从怀中取出令箭高举过顶。

　　刘磐稍松戒备，亲自下城查验。待接过令箭定睛一看，顿时惊怒交加——这分明是块破旧木板！

　　“魏文长你竟敢——”质问尚未说完，寒芒已至面门！

　　魏延眼底杀机暴涨，反手拖刀暴起发难。刘磐虽武艺不俗，仓促间岂能避开这蓄谋已久的杀招？

　　刀光闪过，血溅三尺！

　　刘磐左肩连臂被生生斩落，惨叫着坠下马背。“魏延！你莫非想 ** ？！”他在地上痛苦翻滚，怒目圆睁。

　　“刘备偏信诸葛村夫谗言，早晚取我性命。”魏延提刀冷笑，“今日不过先下手为强！”

　　话音未落，染血长刀再度劈下。

　　寒芒过颈，人头滚落。

　　北城墙上的守军目睹魏延斩落刘磐首级，无不骇然失色，防线瞬间崩溃。

　　抢占北门！卸下门闩！降下吊桥！魏延的玄铁陌刀划破夜幕，刀锋直指城楼。

　　八百重甲陷阵卒如潮水般漫过石阶，寒光与血雾在城堞间绽放。失去统领的守军虽众，却似无头蝇虫四散奔逃，转眼间城头便插满曹字旌旗。

　　当烽燧台三道赤焰照亮护城河时，魏延却转身凝视江陵内城。铁面覆甲下传来金属摩擦般的冷笑：

　　诸葛孔明，你卦盘里可曾算到这一爻？

　　血色大纛轰然倾倒的刹那，整座瓮城都在他脚下震颤。

　　曹军大营的松明火把映亮四万铁甲，连夜风都裹挟着兵戈的嗡鸣。唯有那袭玄色大氅静立如渊，金色竖瞳倒映着远处城楼。

　　殿下，子时的更鼓......老将军黄忠话音未落，许褚的狼牙棒突然划破夜色：烽火！

　　三簇幽蓝焰火正在城碟跳动，恰似魏延那日蘸血写就的帛书暗号。曹操捻须大笑时，鎏金戟尖已撕开浓雾：

　　凡执兵仗者——戟刃折射的火光突然暴胀，

　　魏军阵营中，战鼓隆隆响起。

　　随着营门次第开启，养精蓄锐多时的魏国将士如猛虎出闸，向江陵北门席卷而去。

　　曹烁单骑拖戟，率先踏入城门。

　　末将魏延，恭迎大王入城！魏延单膝跪地行礼。

　　文长此战当记首功！曹烁挥动天龙戟朗声道，随本王继续杀敌！

　　魏延暗自松了口气，翻身上马紧随曹烁冲入城中。

　　顷刻间，江陵北门城头尽数插上了魏军战旗。

　　此时江陵州府内，刘备正满面红光地扬着密信：刘季玉进军神速，江陵可保无忧矣！

　　这封邓芝的亲笔信刚送到江陵，信中写明蜀将张任已率万余先锋抵达夷陵，刘璋亲率主力正从白帝城入峡，不日将抵江陵。

　　孔明此计真乃破局妙策。庞统笑赞道，待蜀军会师，我军将与曹贼势均力敌。

　　刘备欣然点头：若能守住江陵，孔明当居首功。

　　面对众人赞誉，诸葛亮神色淡然，眼中却闪过一丝傲色：主公何必只求固守？待来日联合吕布北伐，必当诛灭曹贼！

　　孔明豪情万丈，朗声道：亮誓助主公重振汉室，成就千古伟业！

　　玄德只觉心潮澎湃，眼前似已浮现那波澜壮阔的盛世图景，不由抚掌大笑。

　　咚——咚——

　　骤然响起的警锣声撕破夜空。

　　玄德笑意骤敛，按剑沉声：莫非曹贼按捺不住，要袭城？

　　士元凝神辨听，急指北方：鸣锣处当在北门！

　　文长久经战阵，纵使曹军来犯，亦不至于自乱阵脚。

　　主公速调兵马增援北门便是。

　　孔明轻摇羽扇，从容进言。

　　玄德稍定心神，披甲佩剑正欲亲征。

　　忽见赵累踉跄奔入，扑地悲呼：魏延那厮勾结曹贼，诈杀刘将军，已献北门引敌入城！

　　玄德身形一晃，面上血色尽褪。

　　孔明与士元相顾失色。

　　谁能料想——

　　这员曾受厚待的悍将竟在援军将至之际临阵倒戈！

　　逆贼！

　　玄德眦裂发指，声如雷霆：朕何曾亏待于你！

　　孔明长叹：昔日亮便言此獠反骨昭然，不想祸发这般迅疾！

　　此话如当头棒喝，令玄德忆起军师昔日警示。

　　好个背主求荣的 ** 之徒！

　　“这逆贼，真是禽兽不如！”

　　“悔不听军师之言，早该将其斩首，何至于有今日之祸！”

　　刘备怒发冲冠，捶胸顿足。

　　庞统急道：“主公当以大局为重，速发兵驰援北门，趁魏军主力未至将其击退，尚存转圜之机！”

　　刘备猛然警醒，匆匆冲出府衙。

　　刚至门外，邢道荣纵马疾驰而来：“主公！魏军分兵袭取西门东门，我等腹背受敌，两门俱已失守！”

　　刘备顿觉天旋地转，踉跄间被门槛绊倒，幸得诸葛亮与庞统双双搀扶。

　　“速调全军！定要将魏贼逐出城外！”刘备嘶声怒吼。

　　孔明与士元相视苦笑。

　　“若仅北门告急，尚可背水一战。”

　　“如今三面受敌，以我军残部，断难扭转乾坤。”

　　“江陵已不可守，请主公速从水门撤往长江，与益州刘璋会师。”

　　庞统沉痛进言。

　　刘备如遭雷殛，肝胆俱裂。

　　荆州最后的屏障——江陵城，就此易主。

　　这意味着整个荆州将尽归曹贼之手。

　　他苦心经营的根基，再度被曹烁夺去。昔日投奔孙策、依附刘表的 ** 岁月，竟要重演。

　　“大丈夫岂能屡屡仰人鼻息！”

　　“宁可与曹贼玉石俱焚，也绝不苟且偷生！”

　　刘备拔剑跃马欲作困兽之斗。孔明、士元骇然，急忙死死拽住缰绳。

　　主公，能屈能伸方显英雄本色！

　　主公若有不测，天下谁还能抵挡曹操？大汉江山将倾啊！

　　望主公以社稷为重，为苍生计，暂且忍辱负重！

　　诸葛亮与庞统泪流满面，苦苦哀求。

　　刘备僵坐马背，既不撤军也不执意死战。

　　二人对视间，已然看透主公心思。

　　这是放不下面子啊...

　　诸葛亮向邢道荣递了个眼色：邢将军，还不速速护送主公从水路撤离！

　　邢道荣心领神会，立即招呼荆南五虎上前，簇拥着刘备往南门方向撤离。

　　放开孤！

　　尔等要 ** 不成？

　　孤誓与曹贼决一死战，绝不临阵脱逃！

　　刘备虽厉声呵斥，却任由众将护着往南门退去。

　　诸葛亮与庞统相视一眼，神色黯然。

　　庞统苦涩叹息：孔明啊，你我联手仍不敌曹操，这对卧龙凤雏，今夜之后怕要贻笑天下了...

　　刘备一行急速撤往城南水门。

　　江陵紧邻长江，南门水陆可直通江边水寨。

　　黄祖的江夏水军尚在，战船五十余艘泊于岸边。

　　行至半途，刘备不再掩饰，扬鞭催马夺路狂奔。

　　眼见南门在望，刚松口气，忽闻身后杀声震天。

　　回首望去，只见魏延一马当先，长刀所过之处，荆州兵如割草般倒下。

　　大耳贼休走——

　　魏延锁定刘备，怒吼着加速冲来。

　　曹烁誓要生擒刘备，再创辉煌！

　　魏延，你这叛徒！刘备咬牙切齿，眼中怒火与惊恐交织。

　　马良急声提醒：贼兵来势汹汹，怕是赶不及登船了！

　　刘备神色慌乱，目光投向诸葛亮与庞统。

　　诸葛亮厉声道：邢道荣，你身为荆南第一猛将，此刻正是扬名之时，速斩魏延！

　　荆南第一猛将六字瞬间点燃邢道荣斗志。

　　主公军师先行，待我取叛贼首级！邢道荣豪气干云，策马挥斧迎战。

　　杨龄、鲍应等荆南将领紧随其后。

　　诸葛亮望着邢道荣背影，唇边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讥诮。

　　他深知这个荆南武将虽偏居一隅，却自诩武艺超群，甚至敢与吕布比肩。

　　正是吃准了邢道荣的狂妄，才用激将法使其断后。

　　见荆南众将挡住追兵，刘备稍松口气，与两位军师继续策马狂奔。

　　长街 ** 。

　　邢道荣横斧立马，傲然喝道：魏延小儿，速来受死！

　　跳梁小丑！

　　魏延冷笑不止，纵马直冲，血刃破空斩出。

　　贼子安敢轻视于我！邢道荣怒不可遏，巨斧裹挟着雷霆之威迎击。

　　铛——

　　金铁交鸣声震四野。

　　气浪翻滚间，魏延纹丝不动，刀锋将巨斧死死压住。

　　邢道荣双臂微颤，只觉气血翻涌，虎口发麻。

　　我堂堂荆南第一将，竟被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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