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山雨欲来

　　场馆后台的休息室，空气像是被抽干了氧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感。隔音门并不能完全阻挡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声浪，那声音如同实质，一下下撞击着每个人的鼓膜，也撞击着紧绷的神经。

　　九尾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戴着降噪耳机，里面却没有播放音乐。他只是需要这层物理隔绝，来为自己争取最后一点平静的空间。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闷而有力地跳动，也能透过地板的轻微震动，感受到外面数千名观众躁动的期待。

　　他闭上眼，不是休息，而是在脑海里最后一次模拟对线细节，预演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以及……和周诣涛的配合节点。那些简短的信号，那些心照不宣的走位，那些在训练赛中用失败换来的、微不足道的默契。

　　“你划定楚河汉界，我不能轻易犯规……所有时间，都是先给了你优先权……”

　　曾经觉得是束缚的界限，此刻却成了黑暗中唯一可以依循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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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室的另一边，浩宇紧挨着清清坐着，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他从未经历过如此场面，周围是忙碌穿梭的工作人员、神色凝重的教练组、以及气压低得吓人的选手们。他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异世界的闯入者，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清清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在队服外套的遮掩下，悄悄握住了他冰凉的手，用力捏了捏。浩宇抬起头，对上清清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了平时的跳脱和玩笑，只剩下一种沉静的、仿佛淬过火般的坚定。

　　“别怕。”清清用口型对他说，嘴角努力向上牵起一个安抚的弧度。

　　浩宇看着他，看着他身上那件印着“ttG、清清”的队服，看着他眼中倒映出的、属于职业选手的专注光芒，心中的慌乱奇异地平复了一些。他反手握紧清清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不能怕。他要在这里，看着他的少年，去征战他的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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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钎城独自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背对着众人，微微活动着手腕和手指。他的表情是全场最平静的，平静得近乎漠然，仿佛外面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只有偶尔抬起眼眸，视线扫过墙上悬挂的实时转播屏幕时，那眼底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鹰隼锁定猎物般的锐利。

　　没有人过来打扰他。队友们都知道，这是周诣涛进入比赛状态前的习惯。他将所有的情绪和杂念都收敛进那副平静的外表之下，只留下最纯粹的冷静和杀意。

　　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掠过了角落沙发上的九尾。九尾闭着眼，眉头微蹙，嘴唇紧抿，侧脸在休息室冷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和脆弱，但那挺直的脊梁和紧握的拳头，却又透着一股不肯服输的倔强。

　　钎城的视线在那绷紧的脊背上停留了短暂的一瞬，随即移开，重新落回自己的手上。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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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练和赛训总监在做着最后的部署，声音压得很低，语速极快。

　　“记住开局视野布置，不能出错。”

　　“前五分钟，以防守为主，摸清他们今天的进攻节奏。”

　　“资源能放则放，保证核心发育。”

　　“心态！都给我稳住！就当是打训练赛！”

　　每一句叮嘱，都像是一块石头，投入队员们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压力，无形无质，却沉重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九尾摘下降噪耳机，外面的声浪瞬间如同洪水般涌入，冲击着他的耳膜。他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里混合着消毒水、汗水和一种名为“紧张”的激素的味道。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目光扫过他的队友们。

　　不然反复检查着自己的外设，嘴里念念有词；冰尘闭着眼睛，手指在膝盖上无声地敲打着节奏；向鱼紧张地舔着嘴唇，眼神却异常专注；清清搂着浩宇的肩膀，低声说着什么，浩宇则仰着头，认真地看着他。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门口那个挺拔而沉默的背影上。

　　周诣涛。

　　他们之间，隔着一整个休息室的距离，隔着重重的过往和未解的结。

　　但此刻，他们的目标前所未有的一致。

　　工作人员推开门，探进头来：“ttG，准备上场了。”

　　一瞬间，休息室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门口。

　　教练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坚定的脸庞，声音沉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

　　“孩子们，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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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道里的光线有些昏暗，通往舞台的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和主持人的呐喊。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混合着心脏擂鼓般的声音。

　　九尾走在队伍中段，能清晰地感觉到前面钎城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近乎实质的冰冷气场。他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如同有实质般，落在自己的背上。

　　一步，两步……离光亮的出口越来越近。

　　外面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场馆。

　　在踏上台阶，即将步入那片刺眼灯光和鼎沸人声的前一秒，九尾忽然停下脚步，极快地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钎城。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钎城也抬起眼眸，看向了他。

　　两人的目光，在昏暗的通道口，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

　　没有言语。

　　没有表情。

　　只是在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中完成了交接。

　　九尾看到了钎城眼中那片沉静的、却仿佛能吞噬一切风暴的海。

　　钎城看到了九尾眼底那簇不肯熄灭的、跃动着的火。

　　然后，两人几乎同时转回头，迈开脚步，义无反顾地，并肩踏入了那片属于他们的、荣耀与残酷并存的战场。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瞬间将他们淹没。

　　灯光刺眼。

　　舞台中央，巨大的队徽熠熠生辉。

　　比赛，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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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选手席上，众人迅速落座，戴上隔音耳机，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游戏加载界面的背景音乐和彼此清晰的呼吸声。

　　九尾调整着呼吸，手指放在熟悉的键盘和鼠标上，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心跳却奇异地平稳下来。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钎城。

　　钎城已经进入了状态，眼神专注地盯着屏幕，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像一尊等待指令启动的精密战争机器。

　　bp开始。

　　对手果然一上来就针对性地ban掉了钎城手感火热的孙尚香和九尾极具威胁的上官婉儿。

　　教练沉着应对，最终阵容锁定。

　　ttG选择了一套偏向前中期节奏的阵容，九尾拿到了版本强势的炮台法师，而钎城，则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选择了一个更需要发育，但后期团战能力极强的呆射。

　　这个选择，让解说和观众都感到一丝意外。

　　“钎城拿出了大射！这是要把宝完全押在后期的团战上啊！”解说甲的声音透过耳机隐约传来。

　　“ttG的阵容偏脆，前期如果顶不住压力，很容易被滚雪球。”解说乙分析道，“看来他们是打算孤注一掷，相信钎城的后期carry能力了。”

　　九尾看着屏幕上钎城锁定的那个英雄，心脏微微收紧。这个选择，意味着前期的压力会更大，意味着他们必须用更艰难的防守，去为周诣涛争取那宝贵的发育时间。

　　他深吸一口气，在语音里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沉稳：

　　“前期我尽量抢线权，支援边路。钎城，你稳住发育。”

　　这是他第一次，在比赛语音里，如此明确地、以协作的姿态，对周诣涛说话。

　　耳机那边沉默了一瞬。

　　然后，传来钎城平稳无波的回应：

　　“嗯。”

　　游戏加载完毕。

　　“欢迎来到王者荣耀！”

　　熟悉的系统女声响起。

　　十道光芒从天而降，落入峡谷泉水中。

　　大战，正式开始。

　　九尾操作着英雄走出泉水，目光锐利地扫过小地图。他能感觉到，身旁那道沉静的目光，也同样落在了这片即将燃起战火的土地上。

　　他们之间，那堵无形的心墙依旧高耸。

　　但在此刻，在这决定命运的赛场上，墙的两边，他们选择了面向同一个方向。

　　为了胜利。

　　为了那或许渺茫，却必须去争取的……共同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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