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试探

　　距离那份足以掀起燕京地下世界腥风血雨的悬赏发布，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幽影市集之内暗流汹涌，无数双眼睛都在试图追查那个胆敢用史诗级特性核心和顶尖杀手组织的覆灭，只为换取一次与“千面”洽谈机会的神秘发起人。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陆玄，生活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那场搅动了整个黑市风云的豪赌与他毫无关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陆玄独自一人坐在一家位于老城区深巷，毫不起眼的私房菜馆里。

　　菜馆不大，装潢古朴，生意也算不上火爆，只有零星几桌客人，都在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与人间烟火的温暖。

　　陆玄点了几样家常小菜，慢条斯理地吃着，姿态从容，神情淡然。

　　但他知道，自己正被监视着。

　　那种感觉，与“博士”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探究截然不同。

　　这道目光，更像是躲在幕布后的观众，充满了好奇、评估，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仿佛在掂量一件刚刚出土，尚未确定其真实价值的古董。

　　“千面”……

　　陆玄心中了然，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知道对方已经找上门来了，并且选择了一种最出人意料，也最贴近日常的方式，来进行第一次的接触。

　　果然，就在他刚刚放下筷子，准备喝口茶的时候，一名年轻的服务员端着一个盛满了温水的白瓷水壶，从后厨的方向走了过来。

　　那服务员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清秀，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灰色工作服，脸上带着一丝怯生生的表情。

　　他的脚步略显虚浮，眼神有些躲闪，不敢与客人对视，活脱脱就是一个第一天上班，对一切都感到紧张和无措的职场新手。

　　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穿过桌椅间的过道，目标似乎是邻桌那对正在轻声细语的情侣。

　　在经过陆玄身边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服务员的脚下仿佛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猛地一个趔趄，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都朝着陆玄的方向歪倒过来。

　　他手中那满满一壶温水，也随之脱手而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兜头盖脸地朝着陆玄的身上泼去！

　　这一下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邻桌的情侣被吓了一跳，纷纷发出惊呼。

　　然而，身处变故中心的陆玄，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就在那水流即将泼洒到他胸前的零点零一秒，他的身体以一个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幅度，微微向左侧一偏。

　　这个动作的幅度小到了极致，看上去就像是随意调整了一下坐姿，甚至连他身下的木椅都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哗啦！”

　　清脆的水声响起。

　　满满一壶温水，几乎是擦着陆玄的肩膀和手臂倾泻而下，绝大部分都泼洒在了他身旁的地面上，瞬间浸湿了一大片陈旧的木地板。

　　只有寥寥几滴水珠，溅落在了他的裤脚上，留下了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在旁人看来，只觉得是这个年轻人运气好到了极点，恰好躲过了这场无妄之灾。

　　那个“失手”的服务员，此刻的脸色已经煞白如纸，他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看着地上的水渍和陆玄裤脚那片湿痕，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嘴唇哆嗦着，几乎快要哭出来。

　　“对……对不起！对不起先生！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给您擦擦，我……”

　　他语无伦次地道歉，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手帕，就要蹲下身来为陆玄擦拭裤脚。

　　“没事。”

　　陆玄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如此。

　　“去忙你的吧。”

　　简单的五个字，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那服务员所有的慌乱动作都瞬间凝固在了原地。

　　服务员（千面）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写满了惊慌与无措的眼眸深处，闪过了一丝极其隐晦的讶异。

　　剧本不对。

　　按照她的预想，一个正常的、有权有势的年轻人，在公共场合被人泼了一身水，就算不大发雷霆，至少也该皱眉呵斥几句，或者流露出明显的不悦。

　　可眼前的陆玄，太平静了。

　　平静得就像是被泼的不是他，而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木偶。

　　他的眼神古井无波，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不耐烦，甚至连最基本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这种绝对的冷静，本身就是一种极不正常的状态。

　　然而，陆玄所洞悉到的，却远比她想象的更多。

　　就在对方趔趄的那一瞬间，他那经过【思维超频】强化过的【敏锐感知】，已经将对方身体的所有细节数据化，并在大脑中完成了分析。

　　对方身体重心的偏移角度、脚踝发力的瞬间扭矩、腰腹核心肌群的下意识收缩……所有的数据都清晰地指向一个结论，刚才那看似意外的趔趄，从物理学角度来看，是经过了无比精准的计算后，刻意为之的表演。

　　一个普通的餐厅服务员，绝不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对自身肌肉的掌控力。

　　其核心力量之强，远超常人，甚至比许多专精于格斗的特性者还要恐怖。

　　更重要的是，在陆玄的感知中，对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极其淡薄，几乎与自身气息融为一体的、类似能量薄膜的东西。

　　这层薄膜巧妙地扭曲了她真实的生命特征和能量波动，使其看起来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人。

　　这是一种登峰造极的伪装技巧，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伪装能力都要高明。

　　考验。

　　陆玄内心了然。

　　从自己踏入这家餐厅开始，考验就已经开始了。

　　第一关，考验的是他的临场反应能力、观察力，以及最重要的，心性与脾气。

　　一个连自己情绪都无法掌控的人，一个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轻易动怒的人，没有资格与“千面”合作。

　　“先生，真的……真的非常抱歉！”

　　服务员（千面）似乎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用那种带着哭腔的、充满歉意的声音说道，随后便像是逃跑一般，略显“慌乱”地转身跑向了后厨。

　　在拐进后厨门帘的前一刻，她再次回头，深深地看了陆玄一眼。

　　那一眼之中，原本的惊慌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浓郁的好奇与探究。

　　陆玄对此视若无睹，他重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肴肉，继续用餐，仿佛刚才那段小插曲从未发生过。

　　但他知道。

　　这场无声的智斗，第一回合的较量，他已经凭借着绝对的感知优势和远超常人的心性，轻松拿到了主动权。

　　接下来，就该轮到对方出第二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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