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广告出街

　　剪辑完成的“Aura”概念短片《破茧》，如同被精心打磨后的钻石，在内部审片时获得了极高的评价。顾言深在私人放映室里，独自看完了最终的版本。屏幕光影变幻，映照着他深邃难辨的神情。当片尾沈清月饰演的女主角站在象征新生的光晕中回眸，眼神清澈而坚定时，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下，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涟漪。

　　他没有给出过多的赞美，只是在散会后对陈总监简单交代了一句：“按计划上线吧。”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

　　上线日期定在一个周五的夜晚。没有铺天盖地的宣传通稿轰炸，星曜传媒的市场团队遵循了沈清月建议的“润物细无声”的策略，选择了几个精准定位的高端时尚社群和生活方式平台进行首批投放。

　　那天傍晚，沈清月没有待在星曜大厦，也没有守在电脑前焦灼地刷新数据。她回到了“moonlight”工作室，像往常一样，检查新到的一批珍珠母贝原料的光泽度。工作台的灯光柔和，映着她沉静的侧脸。她需要这种独处的、专注于创造的时刻，来平复内心深处那一丝不可避免的紧张。这毕竟是她在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亮相”，不仅仅是为“Aura”，更是为她自己。

　　手机安静地躺在桌角。直到晚上九点多，它才轻轻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的名字是顾言深。

　　沈清月的心微微一提，接通了电话，声音尽量保持平稳：“顾总。”

　　电话那头背景音很安静，顾言深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低沉而稳定，听不出太多情绪：“看了平台反馈吗？”

　　“还没，”沈清月如实回答，“在忙工作室的事。”

　　电话那头似乎轻笑了一声，很短促，带着点意料之中的意味：“那你现在可以看看了。”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但这句话本身，已经传递了某种信号。

　　挂断电话，沈清月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平板电脑。当她点开首个投放平台的链接时，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破茧》短片下方，评论区的热度远超预期。不是水军刷屏式的叫好，而是大量真诚的、带着共鸣的文字。

　　“看哭了是怎么回事？那种从迷茫到坚定的眼神变化，太真实了。”

　　“第一次觉得香水广告可以不靠奢华场景和性感模特打动人心，叙事和情绪满分。”

　　“代言人小姐姐是谁？气质好特别，不是千篇一律的网红脸，眼神里有故事。”

　　“这不只是卖香水，是在卖一种精神认同啊。‘你的光芒，自成Aura’，这句话戳中我了。”

　　更让她触动的是，由她提议发起的话题挑战#我的破茧时刻#，下面开始涌现出大量用户自发的分享。有人晒出考研录取通知书配文“三年沉寂，终见微光”；有人分享自己从职场小白到独当一面的项目照片；有人记录下康复训练后重新站起的瞬间……每一个故事背后，都是一个真实挣扎和成长的灵魂。沈清月默默地浏览着，指尖划过那些充满生命力的文字和图片，一种奇妙的共情在她心中蔓延。她仿佛看到无数个平行时空里，不同的个体都在努力完成属于自己的“破茧”。

　　她登录了已经认证好的个人社交账号，没有急于转发官方视频，而是精心挑选了几条特别真挚的用户分享，认真地写下回复：“为你高兴，继续加油！”“你的光芒，无人能遮。” 她的回复简洁而温暖，像一个老朋友般的鼓励。

　　当她处理完这些，正准备继续工作室的工作时，工作室的门铃被按响了。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沈清月有些疑惑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去，意外地看到了顾言深的身影。他穿着休闲的深色外套，没有打领带，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非正式场合离开，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

　　沈清月打开门，略带诧异：“顾总？”

　　顾言深站在门口，楼道的光线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他脸上带着一丝浅淡的、近乎随意的笑意：“刚好在附近，看到你工作室灯还亮着。顺便给你带了这个。” 他抬手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纸袋，隐约飘出咖啡和食物的香气。“还没吃晚饭吧？”

　　他的出现和理由都显得有些突兀，但态度却自然得让人无法拒绝。沈清月侧身让他进来：“请进。谢谢顾总，我确实还没吃。”

　　顾言深走进工作室，目光随意却细致地扫过井然有序的工作台、陈列的半成品饰品以及墙上贴着的设计草图。这里的一切，都带着沈清月强烈的个人印记——冷静、专注、充满创造的活力。他将纸袋放在小会客区的茶几上，里面是热腾腾的拿铁和三明治。

　　“看来‘moonlight’的进度也不错。”他语气平常，像是在聊天气。

　　沈清月给他倒了杯水，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还在准备阶段。顾总怎么有空过来？” 她更关心的是广告的反馈。

　　顾言深端起水杯，没有喝，只是握在手中，目光落在她脸上，终于切入正题：“初步反馈比预期要好。尤其是用户自发的话题参与度，陈总监那边数据刚出来，传播效果很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提议的那个互动方式，起了关键作用。”

　　他的肯定很直接，没有过多修饰，却比任何华丽的赞美都更有分量。沈清月心中松了口气，一丝淡淡的喜悦漾开，但她面上依旧平静：“是‘Aura’的理念本身能引起共鸣，我只是提供了一个互动的契机。”

　　顾言深看着她宠辱不惊的样子，眼底的欣赏更深了几分。他见过太多人在取得一点成绩后就迫不及待地沾沾自喜，而她却能如此沉稳，将功劳归于产品本身。这种品质，在浮躁的圈子里尤为难得。

　　“不必过谦，”他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准确的策略眼光本身，就是最大的价值。”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更侧重于情感连接的方式来做推广的？这不太像是一个刚接触营销的新手会有的思路。”

　　这个问题看似随意，却触及了核心。沈清月心中微凛，知道不能提及穿越和信息差。她垂下眼睫，用搅拌咖啡的动作掩饰瞬间的思考，再抬眼时，眼神坦然：“或许是因为，我自己也曾是那个渴望被理解、而不是被简单定义的‘用户’吧。我觉得，真正能打动人心的，不是高高在上的说教，而是平等的共鸣和陪伴。”

　　她的回答巧妙地将动机归结于自身的经历和感悟，合情合理。顾言深凝视着她，没有立刻说话。工作室柔和的灯光下，她素净的脸庞显得格外清晰，眼神清澈见底，却又仿佛蕴藏着深潭。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就像她所诠释的“Aura”一样，初识觉得清冷疏离，细品之下，却有种温暖而坚韧的力量，引人探究。

　　“平等的共鸣和陪伴……”他低声重复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这个说法，很有意思。”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关于后续宣传的简单设想，大部分时间是顾言深在说，沈清月在听，偶尔提出一两点补充。气氛意外地融洽，没有上下级的拘谨，更像是一种基于共同事业初步成功而产生的、自然而然的交流。

　　大约十几分钟后，顾言深站起身：“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后续的具体安排，陈总监会再和你沟通。”

　　“好的，顾总慢走。”沈清月送他到门口。

　　顾言深在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灯光在他深邃的眼中投下浅浅的影子：“今天表现很好，沈清月。” 这一次，他没有称呼她“沈小姐”，而是直接叫了名字，语气里带着一种正式的认可，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门轻轻合上，工作室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咖啡的余香。沈清月站在原地，回味着顾言深最后那句话和那个眼神。她清楚地意识到，“Aura”广告的成功，不仅仅是一次商业合作的胜利，更像是在她和顾言深之间，架起了一座新的、更为稳固的桥梁。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从单纯的甲方乙方，开始向着某种更复杂、也更微妙的方向，悄然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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