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最终考验

　　A&L集团那通如同最后通牒的电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核弹，瞬间将沈清月和她精心构筑的“moonlight”世界，推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8亿欧元的收购价码，伴随着知识产权诉讼、全球渠道封锁和供应链打击的致命威胁，不再是商业谈判的筹码，而是赤裸裸的资本碾压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展示。

　　办公室里，黎明带来的微光并未驱散沉重的阴霾，反而映照出李哲和杨薇脸上无法掩饰的惊恐与绝望。刚刚燃起的、因陆廷渊介入而解决的供应链危机所带来的信心，在此刻被彻底击碎。面对A&L这样的全球巨头，他们之前所经历的所有风浪，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沈姐……我们……我们怎么办？”杨薇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发白。

　　李哲脸色铁青，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声音也透着一丝颤抖：“A&L……他们这是要明抢！知识产权诉讼就是个借口！他们根本不在乎事实，只想用法律战拖垮我们！还有渠道和供应链……如果他们真的动用全球影响力……”

　　沈清月站在办公室中央，背对着逐渐明亮的窗户，身影在逆光中显得异常单薄，却又透出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孤注一掷的冷静。极度的恐惧过后，一种奇异的、冰冷的清醒感占据了她的大脑。她知道，此刻任何情绪的宣泄都是徒劳的，唯一的生路，在于最迅速、最冷静的决策和行动。

　　“慌有用吗？”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空气中的恐慌，让李哲和杨薇瞬间安静下来，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A&L给了24小时。这意味着，他们自信我们毫无还手之力，这24小时是施舍，也是羞辱。”沈清月的眼神锐利如刀，快速分析着局面，“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现在，我们唯一可能的机会，就是立刻做出资本抉择，寻求庇护。我们必须知道，我们之前接触的两位‘追求者’，在真正的灭顶之灾面前，会作何反应。”

　　她深吸一口气，下达了清晰的指令，语速快而坚定：

　　“李哲，你立刻做两件事：第一，召集我们所有的核心律师，成立紧急应对小组，全面梳理我们所有设计稿的原创证据链，注册时间戳，准备好应对知识产权诉讼的所有法律文件，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拼尽全力！第二，秘密接触一两家与我们关系最好、也最有独立性的核心供应商，试探他们的口风，评估在A&L压力下他们能坚持多久，我们需要知道最坏的情况！”

　　“杨薇，你负责内部稳定。立刻召开核心团队紧急会议，由你主持，如实告知大家我们面临的严峻挑战，但强调公司正在全力应对，要求所有人坚守岗位，保持最高度的警惕和执行力，尤其是设计和生产部门，不能乱！同时，准备一份应对媒体质询的统一口径，低调、坦诚，但绝不示弱！”

　　她的指令条理分明，瞬间将团队从瘫痪般的恐慌中拉回了战斗状态。李哲和杨薇看着沈清月眼中那种近乎燃烧的冷静，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用力点头，立刻转身冲出办公室去执行。

　　现在，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沈清月一人。她走到办公桌前，目光落在并排摆放的两部手机上。一部，联系着顾言深，代表着安稳却可能有限的庇护；另一部，联系着陆廷渊（通过周铭），代表着高风险却可能拥有更强悍防御力量的存在。

　　真正的考验，此刻才降临。这不再是在两条康庄大道之间选择一条更优的，而是在悬崖边上，选择抓住哪一根可能救命的藤蔓——而这两根藤蔓，另一端分别握在谁的手中，他们是否愿意为了“moonlight”而与A&L这样的巨兽为敌，都是未知数。

　　她首先拿起联系顾言深的手机，拨通了他的号码。电话几乎是被瞬间接起的，显然顾言深也一夜未眠，或者在焦急等待她的消息。

　　“清月！”他的声音充满了急切和担忧，“A&L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太疯狂了！他们怎么能这样！你没事吧？”

　　“言深，”沈清月直接切入主题，没有时间寒暄，“情况你已经了解。A&L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我需要知道，星曜传媒，或者说顾氏集团，面对这样的局面，能提供什么样的支持？是否愿意，以及是否有能力，帮助‘moonlight’抵御这次攻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顾言深的声音变得凝重而带着一丝艰难：“清月，我……我刚刚和家父，还有集团几位核心董事紧急沟通过了。”他的语气充满了挫败感和歉意，“A&L集团……它的体量和在全球时尚界的影响力，远超我们的想象。正面冲突……风险太大了。集团的意见是……非常谨慎。”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声音低沉下去：“家父认为，A&L开出8亿欧元的价格，从财务角度看，对初创团队已经是天价回报……他建议……建议你认真考虑接受收购。顾氏可以在后续的整合中，尽力为你争取一个好的职位和一定的自主空间……但如果选择对抗，星曜和顾氏……恐怕难以提供有效的庇护，尤其是在国际法律和渠道层面……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

　　尽管早有预感，但亲耳听到顾言深代表家族给出的、近乎劝降的回应，沈清月的心还是像被狠狠攥了一下。温暖的后盾，在真正的风暴面前，选择了明哲保身。顾言深的个人情感是真的，但他的力量和决断力，受限于家族的保守和风险评估。这根藤蔓，或许结实，但它无法将她拉离A&L的巨口。

　　“我明白了。”沈清月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谢谢你的坦诚，言深。”

　　挂断电话，她没有任何停顿，甚至没有时间去品味那份失望，立刻拿起了另一部手机，拨通了周铭的号码。这一次，她的心跳更快，因为这是最后的一线希望，也可能是……更深的绝望。

　　电话接通，周铭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沈小姐。”

　　“周助理，A&L集团的事情，陆总已知悉了吗？”沈清月开门见山。

　　“陆总已知悉。他正在等您的电话。”周铭的回答简洁有力。

　　“好。请转告陆总，我需要立刻知道他的态度。面对A&L的全方位威胁，渊渟资本是否还坚持对‘moonlight’的投资意向？如果坚持，具体的抵御策略和支持方案是什么？”沈清月的问题直接而尖锐，将所有筹码推到了桌面上。

　　电话那头安静了大约十秒钟，这十秒钟对沈清月而言，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她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然后，周铭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稳，但内容却石破天惊：

　　“沈小姐，陆总让我转告您以下三点：

　　第一，渊渟资本对‘moonlight’的投资意向，不因任何外部威胁而改变。A&L的行为，恰恰证明了‘moonlight’的价值。

　　第二，渊渟资本已启动紧急应对机制。我们的国际法律团队将在两小时内与贵司法务对接，全面评估A&L的专利陷阱，并制定反制策略。我们在欧洲议会和主要市场监管机构的人脉网络已激活，可用于施加影响，延缓或化解其渠道封锁企图。

　　第三，关于供应链，S-pAL和京都研究所为渊渟系核心战略合作伙伴，受长期协议保护，A&L难以施加决定性影响。陆总已指令，确保对‘moonlight’的供应优先级为最高。

　　最后，陆总让我问您一个问题：”周铭的语气微顿，“您是否已经做出决定，选择与渊渟并肩，迎接这场风暴？”

　　没有退缩，没有犹豫，甚至没有提及修改后的tS条款！有的只是强硬的表态、清晰的行动方案和一句直指核心的最终询问！陆廷渊用最直接的方式表明了他的立场：他不仅不惧A&L，而且已经迅速调动资源，准备迎战！

　　这一刻，沈清月心中所有的权衡、犹豫、对未知风险的恐惧，都被一种巨大的、近乎震撼的冲击所取代。在绝对的强权面前，顾言深选择了保全，而陆廷渊，选择了亮剑！

　　这根藤蔓，另一端连接的，不是温室，而是一艘已经起锚、准备迎战风浪的战舰！

　　她握紧了手机，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但声音却异常清晰、坚定，没有任何迟疑：

　　“请转告陆总，我的决定是：‘moonlight’接受渊渟资本的战略投资。我将与渊渟并肩，迎接这场风暴。”

　　电话那头，周铭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答道：“明白。陆总说，他会联系您。”

　　通话结束。沈清月放下手机，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但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和清晰感，却如同烈火般在胸中燃烧起来。

　　退路已断，前路唯有战斗。

　　而她的盟友，是那个最深不可测，却也可能是唯一能带她杀出重围的男人。

　　就在这时，她的加密邮箱提示音响起。发件人：陆廷渊。主题：无。内容只有一行字：

　　“一小时后，我到你办公室。详谈。”

　　最终考验的答案，她已经给出。而真正的风暴，即将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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