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道心破碎

　　“伟大的存在……请您……请您告诉我……”

　　帕拉塞尔苏斯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虔诚，回荡在这座由黄金铸就的宏伟神殿中。

　　“究竟，什么是‘真理’？”

　　这个问题，如同一记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李文博不懂什么炼金术，但他能感受到这个外国人身上那种抛弃了一切、只为求道的决绝。他下意识地看向陈玄，想知道这位能睡出金山的神仙，会给出怎样惊世骇俗的答案。

　　躲在横梁阴影中的雷千绝，也屏住了呼吸。他恐惧，但他更好奇。他想知道，能造就如此神迹的存在，其口中的“真理”，究竟是何等模样。

　　万众瞩目之下，陈玄皱了皱眉。

　　他被这个奇怪的外国人盯得有些发毛，也有些不耐烦。他饿了，肚子正在发出微弱的抗议，脑子里想的都是虾饺、烧卖和凤爪。

　　“真理？”

　　陈玄挠了挠头，一脸认真地思考了两秒钟，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工厂大门的方向，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开口：

　　“真理就是，我饿了，要去吃早茶。你再跪下去，城里最好的那家就没位置了。”

　　说完，他仿佛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难题，轻松地舒了口气。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李文博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张着嘴，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

　　雷千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横梁上摔下去。

　　帕拉塞尔苏斯跪在那里的身体，剧烈地一颤。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空洞的蓝色眼睛死死地盯着陈玄，似乎想从那张平静甚至有些不耐烦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蕴含着无上智慧的暗示。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对“吃早茶”这件事的认真。

　　帕拉塞尔苏斯脸上的虔诚和希冀，如同被风化的砂岩，一片片剥落，最终化为一片灰败的茫然。

　　他家族传承上千年，毕生追求的终极奥义，他跨越半个地球，不惜动用禁术也要见证的“法则”，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其重要性，竟然排在一顿广式早茶的后面？

　　“早……茶？”

　　帕拉塞尔苏斯干涩地吐出这两个字，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对啊。”陈玄点点头，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你不饿吗？折腾了一晚上。”

　　“噗……”

　　这句平淡无奇、甚至带着点关怀意味的话，成了压垮帕拉塞尔苏斯精神世界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不是被攻击，而是道心破碎，信仰崩塌，精神对现实的剧烈反噬。

　　紧接着，他笑了。

　　起初是低沉的、压抑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嗬嗬”声，仿佛破旧的风箱。然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早茶！原来是早茶！！”

　　他笑着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混着嘴角的鲜血，在他苍白如雕塑的脸上，冲刷出两道诡异的痕迹。

　　“等价交换……物质守恒……贤者之石……”

　　他一边狂笑，一边用拳头捶打着身下坚硬的黄金地面，嘴里颠三倒四地念叨着那些他曾奉为圭臬的炼金术公理。

　　“全是假的！都是骗人的！哈哈哈哈！”

　　他状若疯魔，猛地抓起身边一块人头大小的金块，高高举起，对着它咆哮：“告诉我！你的构成！你的质量从何而来！你的能量源于何处！回答我！”

　　金块只是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反射着他疯狂而绝望的脸。

　　“回答我啊！！”

　　帕拉塞尔苏斯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他另一只手猛地拍在金块上，似乎想启动某种炼成阵，将这块黄金“分解”回它本来的面目。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块黄金，坚固、稳定，仿佛亘古以来便存在于此，嘲笑着他引以为傲的炼金术，是何等的可笑与无力。

　　“完了……全完了……”

　　最后的希望破灭，帕拉塞尔苏斯彻底崩溃了。他扔掉金块，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跪在地上，时而大哭，时而大笑，像一个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又像一个亲眼目睹神明在街边吃着麻辣烫的狂信徒。

　　他毕生追求的、家族几代人梦想的“点石成金”的终极奥义，竟然被一个东方人，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近乎羞辱的方式，轻而易举地实现了。

　　而实现这一切的原因，可能只是为了……睡得暖和一点？

　　这种荒诞感，比任何攻击都更具毁灭性。

　　“陈……陈大师……”李文博看得心惊肉跳，他小心翼翼地凑到陈玄身边，压低声音，“这个洋鬼子……是不是疯了？我们要不要报警？”

　　“吵死了。”

　　陈玄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又哭又笑的疯子，感觉自己的好心情和食欲都被破坏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人的逻辑。

　　自己好心提醒他去吃早茶，他怎么就突然疯了？难道是国外的早茶很难吃吗？

　　他懒得再理会，转身就走：“走了，换一家吃去。别让他影响我胃口。”

　　“好！好！”李文博如蒙大赦，连忙跟上，像个忠心耿耿的太监，护送着皇帝离开这片混乱之地。

　　横梁之上，雷千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当他看到强大、神秘、永远智珠在握的帕拉塞尔苏斯阁下，像个小丑一样在地上哭嚎打滚时，他心中最后一丝复仇的火焰，被一盆冰冷的恐惧彻底浇灭。

　　他终于明白，自己招惹的，根本不是什么“风水异端”。

　　那是一个无法用常理、无法用玄学、甚至无法用科学来理解的……怪物。

　　一个能把世间最顶级的炼金术师逼疯的怪物。

　　他浑身一颤，再也不敢有任何侥幸心理，手脚并用地从横梁上爬下来，像一只受惊的老鼠，拼尽全力，朝着工厂的另一个出口，落荒而逃。

　　他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逃离这座黄金铸就的噩梦，逃离那个只是想去吃早茶的魔鬼。

　　……

　　陈玄和李文博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钢铁厂的大门。

　　清晨的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厂房内那股混杂着财富与疯狂的诡异气息，让陈玄感觉舒服了不少。

　　李文博跟在后面，还在不停地用手机打着电话，声音激动得发颤。

　　“喂！法务部吗？立刻！马上！起草最高级别的保密协议！所有今天进过厂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签了！”

　　“安保部！封锁！把这里给我围得像个铁桶！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不！苍蝇也得是公的！”

　　“公关部！准备好！今天可能会有天大的新闻！你们的任务就是……不，你们什么都别干！等我通知！”

　　就在李文博手舞足蹈地安排着一切，幻想着“转运地产”将如何震惊世界时，一阵刺耳的、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打断了他的狂想。

　　数十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消防车，甚至还有几辆挂着特殊牌照的军用越野车，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将整个废弃钢铁厂的出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车门打开，无数荷枪实弹的特警和身穿黑色制服、神情肃穆的神秘人员冲了下来，迅速拉起了警戒线。

　　天空上，传来了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声。

　　李文博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他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堪比好莱坞大片的阵仗，手机从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他知道，事情……大条了。

　　一座钢铁厂一夜之间变成金矿，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他一个地产公司能捂得住的了。

　　“叮铃铃——”

　　一部被严密保护的卫星电话，在一名黑衣人的护送下，被紧急送到了现场指挥官的手中。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威严而急切的声音。

　　“报告情况！龙组监测到京城郊区出现剧烈的地脉能量波动，源头就是你们那里！其能量级别……堪比一次小规模的核聚变！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场指挥官看了一眼那座在晨光下闪耀着诡异金光的工厂，又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一脸无辜的陈玄和面如死灰的李文博，握着电话的手，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该如何报告？

　　说这里……被人睡了一觉，然后，天就塌了？

　　ps：如果让你给陈玄起一个新的代号，你会叫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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