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拉莱耶的呼唤

　　“报告！前方出现强磁场异常！所有罗盘失灵！”

　　“导航系统受到干扰，正在切换备用惯性导航！”

　　“声呐系统侦测到大规模异常回波！无法识别！”

　　东海号的指挥舱内，红色的警报灯无声旋转，将每一张紧张的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暗。气氛瞬间从一级战备的肃杀，堕入了直面未知的凝重。屏幕上，无数混乱的数据流像瀑布一样刷过，绿色的字符疯狂跳动、重组，最后化为一片毫无意义的乱码。

　　他们像一头闯入蛛网的飞蛾，被无形的法则缠绕，迷失了方向。

　　龙鲨的脸色凝重如铁，手掌紧紧攥着控制台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作为华夏最顶尖的潜艇指挥官，他经历过无数次深海的考验，面对过最恶劣的海况和最狡猾的敌人，但从未有过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感觉自己像个瞎子。

　　物理定律，在这里失效了。

　　就在这片几乎凝固的寂静中，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那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声音，它没有介质，没有来源，像是从灵魂的缝隙里直接渗透进来的一缕寒气。

　　它空灵，诡异，像是一段被海水浸泡了万年的古老歌谣，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扭曲的、非人的韵律。它又像是一段充满了诱惑的呓语，在你心底最深处轻声呢喃，勾引着你遗忘的恐惧、压抑的欲望和最原始的疯狂。

　　歌声之下，指挥舱内坚硬的金属直角，仿佛在视野中微微蠕动、软化。仪表盘上稳定的辉光，开始像鬼火一样跳跃。潜艇内部那沉稳的、令人安心的循环风声，也变得像是一阵阵若有若无的、饱含恶意的嘲笑。

　　“啊！”

　　一名负责声呐监听的年轻士兵，第一个崩溃了。他猛地扯掉了头上的耳机，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可那歌声却在他的颅腔内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响亮。他痛苦地蜷缩在椅子上，眼球中布满了血丝，脸上却缓缓绽开一个痴呆而幸福的笑容，嘴里开始发出无意义的“咿呀”声。

　　“稳住！”龙鲨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怒喝，试图用自己的意志力将船员们从精神崩溃的边缘拉回来，“是精神干扰！全员启动最高等级抗压程序！屏蔽一切外部信息！”

　　然而，他的声音，在这无孔不入的诡异歌声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那歌声仿佛被他的抵抗激怒了，变得更加高亢，更加疯狂。就像有一个看不见的魔鬼，正贴着每个人的耳膜，吟唱着毁灭与混沌的诗篇。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迅速蔓延。

　　又一名船员开始用头撞击面前的控制台，发出“砰、砰”的闷响，嘴里胡乱喊着他童年时母亲的名字。另一名则突然站了起来，手舞足蹈，仿佛在与一个看不见的舞伴跳着一曲怪诞的圆舞曲。

　　就连龙鲨自己，也感到一阵阵的眩晕。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重叠，他仿佛看到漆黑的海水从舱壁渗透进来，无数滑腻的触手正向他缠绕而来。他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苍鹰的情况稍好一些。他经历过始皇陵的兵马俑杀气洗礼，精神坚韧远超常人。但此刻，他也只能靠在舱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后背的作战服。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块被反复侵泡和挤压的海绵，理智正在被一点点榨干。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了那间为陈玄准备的、被改造得不伦不类的“套房”。

　　在这种绝望的境地，他竟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那个连“天命行者”的言出法随都能免疫的男人，面对这种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攻击，又会是什么反应？

　　整个指挥舱，已经乱成了一锅沸水。龙鲨的命令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几名蛟龙特战队的队员强忍着头痛，试图控制住那些已经失控的船员，场面混乱不堪。这艘价值百亿的镇国重器，正在深海的魔域之中，因为船员心智的失守而濒临失控。

　　就在这所有人的理智都绷紧到极限，即将彻底断裂的时刻。

　　一声充满了烦躁的、极度不耐烦的嘟囔，从角落里那张临时加设的行军床上传来，清晰地压过了所有人的惨叫和呻吟。

　　“谁啊？”

　　陈玄翻了个身，扯过被子蒙住了头，声音因为隔着被子而显得瓮声瓮气。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走廊里唱K呢？还唱得这么难听，一个调都不在上面，鬼哭狼嚎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声抱怨，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指挥舱所有尚存理智的人头上。

　　龙鲨猛地回头，看向那个在行军床上蠕动的被子团，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苍鹰也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就知道，这个男人的脑回路，永远不可能和正常人同步。

　　那足以让精英战士心智崩溃、理智蒸发的“拉莱耶的呼唤”，到了他这里，就成了“跑调的KtV噪音”？

　　仿佛是为了回应他的抱怨，那脑海中的歌声，变得更加尖锐、更加狂暴，蕴含的精神冲击力陡然提升了一个量级！

　　“啊——”

　　几名刚刚被控制住的船员，再次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就连龙鲨和苍鹰，也感觉脑子里像被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了进去，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还来劲了是吧？”

　　被子猛地被掀开，陈玄“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他顶着一头睡得乱糟糟的鸡窝头，睡眼惺忪，脸上写满了被人吵醒的起床气。

　　他揉了揉眼睛，环顾了一下指挥舱里的惨状——有人在地上打滚，有人在傻笑，有人在哭泣，整个场面宛如一间精神病院的深夜病房。

　　陈玄皱起了眉，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嫌弃。

　　“吵死了。”

　　他嘟囔了一句，然后光着脚，踩着人字拖，在一片狼藉和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中，溜溜达达地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那疯狂的、足以撕裂灵魂的歌声，对他而言，似乎真的就只是背景噪音，除了有点烦人，再无别的用处。

　　他看着那些已经陷入癫狂的船员，又看了看外面深邃无边的黑暗，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那个还在用头撞墙的倒霉蛋身上。

　　“我说，”陈玄的声音懒洋洋的，却清晰地传入了龙鲨和苍鹰的耳朵里，“你们这儿就没有什么办法，让外面那个唱歌的家伙闭嘴吗？”

　　龙鲨张了张嘴，舌尖的剧痛和脑海中的轰鸣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让谁闭嘴？那个可能沉睡在海底的、无法名状的古老存在？怎么闭？派个谈判专家下去跟祂聊聊，劝祂换个时间再练歌？

　　整个华夏最精锐的团队，最尖端的科技，在这股超越理解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婴儿。而这个男人，却在认真地考虑“让他闭嘴”的可行性。

　　这一刻，龙鲨和苍鹰心中，同时升起一个荒诞至极的念头。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搞错了。

　　陈玄不是乘客，东海号也不是座驾。

　　他们，连带着这艘镇国重器，只是一个“快递员”，负责把一个更大的“天灾”，送到另一个“天灾”的家门口。

　　而现在，收件人因为在睡觉，放的“起床铃”太大声，把快递员给惹毛了。

　　ps：你觉得，陈玄会用哪首耳熟能详的摇篮曲，来“回敬”这来自拉莱耶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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