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宇宙级厄运

　　那块由纯粹噩梦凝结而成的黑色石头，脱手而出。

　　在龙鲨那几近崩溃的视野里，这一幕被无限放慢。石头的飞行轨迹毫无美感，甚至有些歪歪扭扭，像是一个初学者扔出的、注定要偏离目标十万八千里的一掷。

　　渺小，可笑。

　　这是龙鲨残存的理智给出的最后判断。用这种东西去攻击一个刚刚苏醒的、能用目光蒸发理性的古神，其行为的荒谬程度，不亚于用一根牙签去撬动整颗星球。

　　然而，下一瞬间，他那基于现实逻辑的判断，被一种更高级、更蛮横的力量彻底粉碎。

　　石头在飞出数米后，竟在空中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就是这刹那的静止，仿佛一个无形的开关被按下。陈玄识海中的“逆天改命盘”轻轻一颤，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概念”层面的力量，悄无声息地加持在了那块石头之上。

　　它不是赋予了石头速度或力量。

　　它只是做了一件更简单、也更恐怖的事情——它将“可能性”逆转为了“必然性”。

　　将“微乎其微的厄运”，逆转为了“无可避免的宇宙级灾难”。

　　于是，那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在停顿之后，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它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定律的轨迹，以一种无视了空间与距离的姿态，瞬间出现在了那只巨大眼球的正前方。它躲开了所有狂乱翻涌的触手，穿透了那层由疯狂构成的无形壁垒，像一颗被命运锁定的、无法规避的因果之钉。

　　它的目标，不是那庞大如山峦的头颅，也不是那广阔如湖泊的眼球表面。

　　而是眼球最深处，一个比针尖还要细微、却连接着这位古老支配者所有精神网络的最脆弱、最核心的神经节点。

　　一个在亿万年沉睡中，从未被触碰过的绝对弱点。

　　“噗。”

　　一声轻响。

　　如果说之前的精神风暴是毁天灭地的交响乐，那这声轻响，就如同乐章休止时，一根针掉落在地。

　　轻微，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存在的感知之中。

　　那块石头，精准无误地，砸在了那个神经节点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真正地凝固了。

　　那只倒映着宇宙死寂与星辰腐烂的巨眼，猛地、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无声的、纯粹由“痛苦”和“眩晕”构成的概念涟漪，从它的瞳孔中心轰然扩散。

　　龙鲨感觉灌入自己脑海中的、那足以撕裂灵魂的亵渎低语，戛然而止。

　　苍鹰抱着头颅的呜咽，停了。

　　那些疯狂撕扯自己、用头撞墙的蛟龙队员们，动作僵住了。

　　整个由疯狂构筑的梦境世界，那蠕动的墙壁、沸腾的粘液、扭曲的恶魔，都在这一刻，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劣质电影，画面卡顿、扭曲、然后开始像雪花点一样消散。

　　窗外，那伟大的、不可名状的、苏醒的旧日支配者，克苏鲁，它那模糊而多变的巨大头颅，像是喝了三千吨假酒的醉汉，猛地向后一仰。

　　它……眼冒金星了。

　　是真的“金星”。

　　无数燃烧的、正在崩溃的星辰幻影，在它的视野中疯狂闪烁、炸裂。一股源自精神核心的、从未体验过的剧烈眩晕感，像一场宇宙风暴，席卷了它的全部意识。

　　这位在苏醒的第一秒，就让一支精锐小队和一位天命行者集体崩溃的古老存在，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

　　头好晕。

　　想睡觉。

　　“轰隆——”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仿佛山峦崩塌的巨响，那巨大的头颅缓缓地、缓缓地沉回了拉莱耶城市中央的巨塔之中，重新归于黑暗。

　　那只睁开的巨眼，带着一丝迷茫，一丝委屈，和九十九分的困倦，不甘地闭上了。

　　它，在苏醒了不到三分钟后，被一块石头砸得……又睡着了。

　　随着它的沉睡，那股笼罩整片海域的、源于宇宙深渊的恶意与疯狂，如潮水般退去。

　　扭曲的梦境世界彻底崩塌了。

　　龙鲨眼前的景象一阵变幻，蠕动的血肉墙壁变回了冰冷的、闪烁着红色警报灯的潜艇舱壁。脚下松软的地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硬的金属甲板。空气中那股腐烂海藻的腥臭，也被潜艇内循环系统的机油味所取代。

　　一切都回来了。

　　除了倒在地上，依旧处于精神恍惚状态的队员们，和那个七窍流血、彻底昏死过去的四号行者。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那震耳欲聋的精神噪音消失得一干二净，龙鲨甚至觉得这潜艇内部的警报声都显得如此悦耳动听。

　　他晃了晃依旧刺痛的脑袋，用尽全身力气，扶着控制台站了起来。

　　他看到了什么？

　　一块石头……打败了神？

　　不，不是打败。

　　是……砸晕了。

　　这个词从他那几乎被烧成一团浆糊的脑子里冒出来，显得如此的……接地气，又如此的离经叛道。

　　他的目光，机械地转向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陈玄正站在原地，脸上那股毁天灭地的起床气，已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事后的疲惫和满足。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一滴生理性的泪水。

　　“总算安静了。”他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累死我了，感觉比跑一万米还累。”

　　他抱怨着，仿佛刚才不是用一块石头砸晕了一位古神，而只是跟一个吵闹的邻居对骂了半小时。

　　龙鲨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的世界观、人生观、以及他身为一名精英战士的骄傲，都在刚才那几分钟里，被碾碎、重塑、然后又被那块轻飘飘的石头，敲出了无数道裂痕。

　　他看着陈玄，那个一脸困倦、仿佛随时都能再次躺下睡着的年轻人，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敬畏与荒诞的复杂情绪。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嗯？”

　　就在这时，陈玄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揉了揉眼睛，目光投向了潜艇的观察窗外。

　　随着克苏鲁的沉睡和梦境的消散，现实中的拉莱耶城重新显现在深海的黑暗中。那座城市依旧诡异、扭曲，散发着亘古的恶意，但至少，它不再“动”了。

　　而在城市最中央，那座刚刚吞没了克苏鲁头颅的巨塔顶端，一个巨大的、由不知名黑色岩石雕琢而成的、风格狰狞的王座，暴露了出来。

　　王座空无一人。

　　但在王座宽大的扶手上，有一块东西，正在幽幽地发着光。

　　那是一块金属的残片，造型古朴，上面布满了玄奥的纹路。它似乎是被当做某种装饰品，随意地镶嵌在了扶手之上。

　　它散发出的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与陈玄识海中“逆天改命盘”同源的气息。

　　陈玄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

　　“嘿，总算没白忙活。”他自言自语道，脸上的困意被一丝兴趣所取代，“这趟‘度假’，总算有点收获了。”

　　说着，他完全无视了身旁横七竖八的队友，也无视了那个还在地上轻微抽搐的天命行者，径直朝着潜艇的气闸舱走去。

　　龙鲨的瞳孔猛地一缩，失声喊道：“你要干什么去？！”

　　陈玄回头，理所当然地看了他一眼。

　　“去拿我的东西。”

　　ps：一个敢在克苏鲁老家散步的人，胆子到底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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