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鬼踪再现疑云

　　柴山陋室之内，时光如水般静静流淌。

　　牧云彻底沉下心来，依照陈锋的指点，将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对《混沌衍一诀》的深研与打磨之中。

　　白日里，他依旧砍樵，但每一刀落下，皆暗合《听风辨器诀》感知的林木纹理与地脉气息，锤炼着对力量极致入微的掌控。

　　夜间，则以内视之法，细细体悟体内诸气特性，推演其相生相克、流转变化之妙。

　　衍道玉简清辉常亮，辅助他解析、调和那看似混沌一体，实则内蕴乾坤的真气。

　　星辰清炁的纯净、地煞之气的阴寒、草木灵机的生机、丹药之力的醇厚、文气的铮鸣、黑火之毒的灼蚀……种种特性在他心神中逐渐变得清晰分明。

　　他不再追求真气的盲目增长，而是专注于“明”与“控”。

　　尝试着引导一缕星辰清炁融入地煞之气，观察其变化；尝试着以文气稍加约束黑火之毒的躁动；尝试着模拟不同情境下，何种真气组合能发挥最佳效用。

　　这个过程枯燥而艰险，数次因调控失当导致真气逆冲，受了些内伤。

　　但有着凝元丹的后续药力打底，以及玉简的及时护持，总算有惊无险。而每一次失败，都让他对自身力量的认知更深一层。

　　根基，便在这一次次的失败与感悟中，悄然变得扎实。

　　那虚浮之感渐去，一种圆融自如、如臂使指的掌控感慢慢滋生。他的修为虽仍停留在炼气三层顶峰，并未突破，但其实力与数日之前，已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日，牧云刚从深沉的入定中醒来，便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压抑却嘈杂的议论声。

　　他推开柴门，只见几名负责下山采办的杂役弟子正聚在一起，脸色发白地谈论着什么，神情间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真的假的？又来了？”

　　“千真万确！河口村老王家的媳妇，昨晚起夜，亲眼看到的！”

　　“湿脚印……纸钱……和上次一模一样！”

　　“不是说上次是地脉震荡引起的幻觉吗？怎么又……”

　　“嘘！小声点！执事们不让乱传，说是怕引起恐慌！”

　　鬼踪再现？

　　牧云心中一动，立刻回想起数月前，后山鬼轿事件发生时，附近村庄也曾出现过类似诡异事件——湿漉漉的脚印、散落的纸钱！

　　当时宗门封锁消息，最终以地脉震荡导致阴气泄漏、引人幻觉为由草草了结。

　　难道那邪祟并未被清除，反而再次出现了？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几步，那几名杂役弟子见到他，立刻收声，眼神有些躲闪。

　　如今牧云在外门名声鹊起，更是击败了赵虎，这些普通杂役弟子对他敬畏有加，不敢如以往那般随意。

　　“几位师兄，方才听闻山下又出怪事了？”牧云主动开口，语气平和。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杂役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牧……牧师兄，是，是的。河口村那边，好几户人家门口，昨晚又出现了那种东西……湿脚印，还有撒了一地的纸钱！听说村头的狗叫了一夜，凄厉得很！”

　　“可有人受伤？”牧云追问。

　　“那倒没有……就是吓人得很！现在村里人心惶惶，天一黑就没人敢出门了。”

　　牧云眉头微蹙。同样的手法，同样的恐吓意味，却并未伤人？这邪祟意欲何为？

　　就在这时，一名外门执事弟子快步走来，手中拿着一张告示，贴在了杂役房区的布告栏上。

　　“宗门任务：调查河口村异事。

　　要求：细心谨慎，有应对非常事态经验者优先。奖励：宗门贡献点二十，下品灵石十块。”

　　任务来了！

　　而且奖励颇为丰厚，远超寻常巡查任务，可见宗门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亦不同于以往。

　　布告前很快围拢了一批弟子，但大多只是议论，无人立刻接取。

　　毕竟上次事件不了了之，这次又起，透着诡异，寻常弟子都不愿沾染这等晦气麻烦之事。

　　牧云目光扫过布告，心中念头飞转。

　　鬼轿、绣鞋、裂玉、湿脚印、纸钱……这些线索在他脑海中交织。

　　他几乎可以肯定，此次事件与上次后山鬼轿乃至那黑衣人脱不了干系！这绝非简单的地脉幻觉！

　　宗门或许知晓内情，却似乎有所顾忌，或是被某些力量干扰，未能深入追查。

　　而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深入了解幕后黑手，查明真相，甚至找到与自己那节衍道玉简可能存在的关联的机会！

　　风险固然有，但修仙之途，岂能一味畏缩避祸？

　　他不再犹豫，排众而出，在那名执事弟子讶异的目光中，平静道：“师兄，这任务，我接了。”

　　执事弟子认得牧云，好心提醒道：“牧师弟，此事恐有蹊跷，你虽实力不俗，但……”

　　“多谢师兄提醒，弟子自有分寸。”牧云语气坚决。

　　执事弟子见状，也不再劝阻，登记了牧云的名字，将任务卷轴递给他：“一切小心。若有发现，及时以讯符回报，切勿擅自行动。”

　　“是。”

　　牧云接过卷轴，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转身便欲下山。

　　“等等。”一个冷硬的声音传来。

　　牧云回头，只见陈锋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附近，抱着剑，目光落在他手中的任务卷轴上。

　　“陈师兄。”

　　“此事恐非寻常。”陈锋言简意赅，“与你功法同源之戾气，或又现踪。”

　　牧云心中一凛。陈锋竟能感知到那可能存在的、与黑火毒或衍道玉简同源的气息？

　　“师兄可知更多内情？”

　　陈锋摇头：“仅是猜测。戾气源头，深藏不露。戒律堂对此，态度暧昧。”他顿了顿，看着牧云，“你既决意前往，切记：察而非战，速而非久。若遇不可抗之力，保全自身为上。”

　　这已是陈锋难得的、带有明显关切意味的叮嘱。

　　“谢师兄，弟子谨记。”牧云郑重颔首。陈锋的警告，让他更加确信此事水深。

　　离开宗门，牧云施展身法，一路疾行，不到半个时辰，便抵达了位于山脚下的河口村。

　　村庄不大，约摸百来户人家，此时虽是白天，却显得格外冷清萧条。

　　户户门窗紧闭，村道上几乎看不到人影，连鸡犬之声都稀落得很，弥漫着一股恐慌压抑的气氛。

　　牧云找到村正家，亮明身份。

　　老村正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将他请进屋内，愁容满面地详细诉说起来。

　　情况与那杂役弟子所言大致相同。

　　诡异脚印和纸钱连续两晚出现，涉及四五户人家，皆是无故夭折了年轻子女的家庭。

　　脚印似人非人，边缘模糊，带着水渍和泥污，从村外延伸而至，到门口便消失不见。

　　纸钱则是那种最劣质的黄裱纸，裁剪粗糙，撒得零零落落。

　　“仙师大人，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老村正声音发颤，“上次闹过一回，消停了没多久，这又来了！再这样下去，村里人都要吓疯了！”

　　“老丈放心，宗门既派我前来，必会查个水落石出。”牧云安抚道，“可否带我去那几户人家门口查看一番？”

　　“好好好，这就去，这就去。”

　　在老村正的带领下，牧云依次查看了那几处出现异状的人家。

　　果然如描述一般，门口的泥地上残留着模糊的湿脚印，形状怪异，透着一股阴冷之气。

　　一些角落里，还散落着未被清扫干净的纸钱碎屑。

　　牧云运转《听风辨器诀》，灵觉高度集中，仔细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空气中，残留着极淡极淡的阴煞之气，与地脉煞气类似，却又更加驳杂、混乱，带着一种……人为扭曲的怨念感？

　　若非他灵觉远超同阶，又修炼了专精此道的法诀，几乎难以察觉。

　　他蹲下身，用手指沾起一点脚印旁的湿泥，放在鼻尖轻嗅。

　　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腥臭腐朽之气，隐隐还有一丝极微弱的……香火味？

　　这绝非自然形成的阴煞！

　　他又拾起一片纸钱碎屑，指尖微一用力，纸屑化为粉末。

　　在那粉末之中，他凭借超强的灵觉，捕捉到了一丝几乎消散的、微弱的精神力印记——充满了茫然、哀伤与被迫驱使的怨愤！

　　这不是简单的恶作剧或是自然现象，这是人为制造的恐慌！

　　有人在利用某种邪术，操纵着阴魂或者类似的东西，在恐吓这些特定的人家！

　　牧云的心沉了下去。

　　联想到上次鬼轿中那枚碎裂的儒家玉佩，一个模糊的念头在他脑中逐渐成形——收集特定八字魂魄？进行某种邪恶仪式？

　　“老丈，”牧云站起身，神色严肃，“这几户人家，近期可曾有什么共同之处？尤其是……家中不幸夭折的子女，可有什么特别？”

　　老村正闻言，努力回想，忽然道：“经仙师这么一提……好像是有！这几家娃儿，都没成年就没了，而且……好像都没成亲！”

　　冥婚！牧云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词！

　　中国民间自古便有为夭折未婚子女寻找配偶、举行冥婚的习俗，其中虽大多是为慰藉生者，但也难免夹杂一些迷信和阴暗的传说！

　　难道那幕后黑手，是在打这些夭折亡魂的主意？！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补丁衣服、头发花白的老妪，哆哆嗦嗦地从旁边一户人家的门缝里探出头来，脸上满是恐惧，却又似乎想说什么。

　　牧云心中一动，温和道：“老人家，您可是知道些什么？”

　　那老妪犹豫再三，看了看村正，又看了看牧云身上的青云宗服饰，这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仙……仙师……老身……老身前几夜睡得浅，好像……好像听到外面有动静，偷偷从窗缝看了一眼……”

　　“您看到了什么？”牧云追问。

　　“看到……看到一个穿着黑乎乎袍子的人影……在……在李家门口晃荡……好像在……在撒东西……对，就是撒纸钱！那影子……轻飘飘的，不像个活人……吓死老身了！”老妪声音发颤，眼中满是后怕。

　　黑袍人！

　　牧云眼中精光一闪！果然是他！或者说，是他们！

　　“多谢老人家告知！”牧云谢过老妪，心中已然明了。

　　此事，绝非孤立的灵异事件，而是与后山鬼轿、宗门内部黑手紧密相连的阴谋！

　　其目的，很可能是为了收集特定魂魄，用于某种邪恶的修炼或仪式！

　　必须尽快将消息传回宗门！并且，要重点提醒宗门，注意调查与“冥婚”习俗相关的线索！

　　他立刻取出宗门传讯符箓，正准备将发现刻入其中。

　　突然——

　　《听风辨器诀》赋予的超凡灵觉猛地发出警示！

　　一股极其隐晦、却冰冷刺骨的窥视感，如同毒蛇的信子，悄无声息地从村庄外的某个方向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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