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阵枢隐玄机

　　黑火毒本源之秘的揭示，如同在牧云面前展开了一幅凶险却充满诱惑的深渊图景。

　　那条名为“混沌衍一诀”、需炼化黑火为本源的道路，遥远得如同星辰，却又深深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成为了一个终极的目标。然而，路需一步步走。

　　当务之急，依旧是积累实力，稳固根基，并设法获取更多资源与知识。

　　柴山的砍伐日子依旧枯燥，但在老执事点拨和自身明悟后，牧云的心境已然不同。他不再视《朽木诀》为简单的求生之法，而是真正将其作为感悟“气”、尝试“平衡”的基础。

　　每一刀劈出，都暗合着呼吸与力量的流转，尝试引导地气、草木之气、甚至那微不可察的煞气与体内诸多力量形成更和谐的共鸣。进展缓慢，却方向明确。

　　这一日，天空飘起了细密的冰雨，山风凛冽，砍柴的活计变得格外艰难。

　　张狂难得地没有来刁难，似乎也畏缩于这恶劣的天气。

　　午后，雨势稍歇，却带来更刺骨的寒意。老执事裹着一件厚重的破旧蓑衣，如同一个移动的草垛，慢吞吞地踱步过来，丢给牧云一个新的任务。

　　“啧……这鬼天气……库房那边要些干柴引火……你，送一趟到……嗯……西边那个小阵枢那儿去……值守的弟子要用……”老执事的声音在寒风中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就在宗门防护大阵最西边的那个小节点……认得路吧？赶紧送去，别磨蹭……冻死老子了……”

　　说完，也不等牧云回应，便缩着脖子，跺着脚，快步躲回他自己那间稍微暖和点的小屋去了。

　　宗门防护大阵的阵枢？即便是最边缘的小节点？

　　牧云心中一动。这可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阵法之道，玄奥莫测，乃是宗门立足之根本之一。即便只是一个最微不足道的边缘节点，也必然蕴含着远超他理解的奥秘。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他立刻收拾好一捆上好的干柴，用油布仔细盖好，背上肩头，依照老执事模糊的指示和杂役区那张简陋的方位图，朝着青云宗西侧边界快步走去。

　　越靠近西侧边界，空气中的灵气流动似乎变得有些不同，隐隐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庞大的压力笼罩四方，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透明碗盖，倒扣在整个宗门之上。

　　这便是青云宗的护山大阵——青云弥天阵！虽不见其形，却能感其威。

　　根据指示，他沿着一条明显少有人走的碎石小径，来到了一处位于矮山背面的偏僻角落。

　　这里地势相对平坦，四周布置着一些看似随意摆放、实则暗含规律的青石。

　　而在中心处，赫然矗立着一座约半人高的黑曜石方碑。

　　方碑之上，刻满了无数复杂无比、细如蚊蝇的银色符文！

　　这些符文彼此勾连缠绕，构成了一幅庞大精密的图案，隐隐与笼罩整个宗门的无形大阵相连。

　　方碑基座周围，还镶嵌着几块颜色各异、微微闪烁的灵石，显然是为这处节点提供能量。

　　此刻，正有一名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神色略显倨傲的年轻修士，站在方碑前，手掐法诀，指尖流淌着微光，正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基座上一处似乎有些能量不稳的符文序列。

　　他眉头微蹙，显得有些专注，也有些不耐烦。

　　这里，便是护山大阵的一处微小阵枢节点！负责监控和维持这一小片区域阵法的稳定。

　　牧云放轻脚步，走上前去，隔着一段距离便停下，躬身行礼：“这位仙师，弟子奉柴山之命，送来干柴。”

　　那内门弟子头也没回，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将柴火放到旁边一个简陋的雨棚下。

　　牧云依言照做，动作尽量轻缓，不敢发出太大声响。但他的目光，却早已被那座黑曜石方碑牢牢吸引！

　　那上面流转的符文，比他见过的任何符箓、甚至比丹房的控火符文、墨家机关兽的核心符文都要复杂、精妙、浩瀚无数倍！

　　它们仿佛不是简单的线条，而是一个个活着的、呼吸着的能量生命，按照某种至高无上的法则在运转、生灭！

　　就在他目光触及那些符文的瞬间——

　　怀中的玉简，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骤然变得滚烫！

　　甚至比之前解析黑火毒本源时更加激动！

　　表面的流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

　　那太极虚影甚至无法抑制地微微透出光华！一种极度“饥渴”、极度“兴奋”的情绪，透过玉简清晰地传递到牧云的心神之中！

　　它在疯狂地记录！疯狂地推演！疯狂地解析着眼前这座阵枢节点所展现出的、哪怕只是冰山一角的阵法奥秘！

　　无数比星辰轨迹还要繁复、比江河脉络还要精妙的能量流转路径，透过玉简，如同狂暴的洪流，涌入牧云的感知！

　　虽然绝大部分都远远超出了他目前能理解的范畴，如同天书，但仅仅是那最基础的结构、那符文彼此连接的方式、那能量输入输出的节点规律……就足以让他头晕目眩，又心醉神迷！

　　这才是真正的大道显化！是凝聚了无数前辈大能智慧结晶的规则运用！

　　他看得如痴如醉，浑然忘了身处的环境，忘了那内门弟子的存在，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玉简带来的、那浩瀚无边的阵法世界之中。

　　他甚至下意识地向前挪动了一小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嗯？”

　　正在调试符文的内门弟子似乎完成了手上的工作，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送柴的杂役还没离开，而且竟然正痴痴地望着阵枢方碑，那眼神……分明是沉迷其中！

　　一个最低等的杂役，竟然敢窥视宗门阵枢？！

　　这弟子顿时勃然大怒，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亵渎！宗门阵法，岂是这等蝼蚁所能窥探的！

　　“放肆！”他猛地转身，厉声呵斥，声音如同炸雷，将牧云从沉浸状态中惊醒，“你这贱役，好大的狗胆！竟敢窥伺宗门阵枢奥秘！不想活了吗？！”

　　一股强大的灵压伴随着怒喝扑面而来，压得牧云呼吸一窒，连连后退数步，脸色发白。他连忙低下头，心中暗叫不好：“仙师息怒！弟子……弟子只是从未见过如此神异的……一时看呆了，绝无窥探之意！”

　　“看呆了？我看你是心怀叵测！”那弟子眼神冰冷，充满了鄙夷和怀疑，“说！是谁派你来的？有何目的？！若不从实招来，休怪我将你拿下，送去刑堂问罪！”

　　森然的杀气弥漫开来。牧云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答错半句，对方绝对会立刻动手！

　　他心脏狂跳，背后瞬间被冷汗湿透，大脑飞速运转。绝不能暴露玉简！也绝不能承认窥探！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将头埋得极低，身体恰到好处地颤抖起来，声音带着极大的恐惧和委屈，哽咽道：“仙师明鉴！弟子……弟子只是区区一个柴山杂役，每日与枯枝败叶为伍，见识短浅……今日得见仙家阵法神威，心中只有无尽震撼与敬畏，只觉得……只觉得如同蝼蚁望见青天，唯有匍匐膜拜之心，怎敢有丝毫亵渎之念？更无人指使！若有半句虚言，愿受天打雷劈，神魂俱灭！”

　　他这番表演，将一个没见过世面、被仙家手段震撼又冲撞了贵人而吓得魂飞魄散的杂役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那内门弟子闻言，眉头依旧紧锁，但眼中的杀意和怀疑却稍稍减退了几分。

　　他仔细打量牧云，见其确实修为低微得可怜，身上只有柴火味道和泥污，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窥破阵法奥秘的探子。

　　或许……真的只是个没见识的蠢货，被阵枢光华吸引了？

　　他冷哼一声，语气依旧不善：“哼！量你也没这个本事和胆子！滚！立刻滚回你的柴山去！若再让本公子看到你靠近阵枢半步，定斩不饶！”

　　“是是是！多谢仙师开恩！多谢仙师开恩！”牧云如蒙大赦，连磕了几个头，爬起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处阵枢节点，直到跑出很远，那令人心悸的灵压才彻底消失。

　　他靠在一棵大树后，剧烈地喘息着，心脏仍在狂跳。好险！方才那一刻，他真的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

　　但下一刻，巨大的收获感便如同暖流般涌遍全身！

　　虽然过程惊险，但他看到了！玉简记录下来了！那护山大阵哪怕只是一个最边缘节点的结构奥秘，其价值也无法估量！

　　他一边快步往回走，一边在脑海中回味。

　　玉简仍在微微发热，那些复杂到极点的符文组合和能量流转方式在其内部不断推演、解析，虽然绝大部分依旧如同天书，但一些最最基础的、关于能量引导、符文镶嵌、节点稳固的模糊概念，却如同种子般，悄然植入了他的心底。

　　更重要的是，在玉简那超乎常理的感知和推演下，他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异常！

　　就在那内门弟子调试符文、能量流短暂增强又平复的某个瞬间，玉简捕捉到，从那黑曜石方碑的基座之下，地底极深处，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整个大阵运转韵律格格不入的……波动！

　　那波动极其隐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与阴冷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底干扰着、或者说……试图侵蚀着这处阵枢的能量流转！

　　虽然立刻就被大阵自身的力量抚平了，但那瞬间的不谐，却被玉简精准捕获！

　　宗门防护大阵……并非完美无缺？其地下……似乎藏着什么？

　　这个发现让牧云背脊微微发凉。青云宗，这看似祥和的仙门大宗，其下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矿渊地底的煞涌怪物、鬼哭林的诡异红轿、以及这护山大阵下的隐晦波动……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握紧了拳头，感受到的不仅是危机，更有一种揭开迷雾的迫切。

　　实力！他需要更强的实力，也需要更广阔的视野！

　　阵枢的惊鸿一瞥，虽险，却为他打开了又一扇窥探世界真实面貌的窗户。

　　而在他离开后不久，另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处阵枢附近的山坡上，远远眺望着牧云离去的方向，眼神阴鸷。

　　正是张狂。

　　他低声对身边一个同样贼眉鼠眼的跟班道：“看到了吗？那小子……果然不安分，连阵枢都敢凑上去看……去，给我盯紧点，看看他最近还和什么人接触……特别是，有没有什么陌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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