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过往

　　又是池水之战。

　　商环回忆道，这林家三兄妹是在盛德十八年来到他帐下的。

　　恰好就是商澄颜成婚那年。

　　他奉旨护送公主颜的婚轿以及大量的嫁妆，来到与今朝相接的上党郡，与对面的护卫队交接过后便折返。

　　就是在这途中，他遇到了拦路的三兄妹。

　　他们毛遂自荐的来到了商环的帐下，跟着他东奔西走，到处驻扎，打仗。

　　直到三年后，也就是盛德二十一年正月，淳王召回在外驻扎许久的滇西侯，封他为镇边大将军，让他带领三万人马讨伐西陵国。

　　两国交战的地方为云池郡和天水郡一带，所以后被人称为“池水之战”。

　　“他们的父亲，就在滇西侯的军队中任百夫长。”商环解释

　　就在镇边大将军领命准备回去整顿攻城时，淳王又突然下令，让公子汲任督军校尉，跟随大将军一并回到滇西区域。

　　“这攻城作战，并不是一拍脑门觉得可行便带着大军就攻过去的简易作战。而是要提前推演很多次，预判守城的将领的动作，以及他们会派哪位将领来驰援。”

　　“还有地形，天气，军队的粮草，两军士气对比等等。”

　　可公子汲却以为打仗就是随随便便，打一打就可以了的典型。

　　所以，在跟着镇边大将军来时，还特意带了三个随从，两个随从主管他的吃喝拉撒，剩下的一个主要管他的鸟。

　　公子汲有一个整个王宫都知道的一大爱好，那便是养鸟。

　　将鸟当做自己的子嗣一样疼爱，虽然当时他还并没有子嗣，但是爱鸟成性却已然被淳王敲打。

　　可公子汲并不这么认为，他以为这次让他来到边境作战，是为了给他积累战功，他只需要在后方等着摘果子便好了。

　　所以，这一路上，公子汲在前边骑着马，后面的一个随从就拎着鸟笼跟在步兵的队伍中。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不得不在进入云池郡时改为夜行，那里的云雾乡便是两国交接的最外沿。

　　但此地山路众多，行进的速度便快不起来。

　　“一天，当大军进入云雾乡的一个峡谷中时，突然一声凄厉的鸟叫响彻整个峡谷。”

　　这一变故让镇边大将军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即下令让大军快速通过此峡谷。

　　“可还是晚了一步，鸟声将峡谷一侧驻扎的西陵守军惊醒，他们立即整顿兵马，借着地形和天气的优势，在这山谷中，将我们三万军队几近埋葬。”

　　此役中，活下来的士兵将领仅有九十一人，其中的两个活着的将领最后也在狱中悔恨自裁，只剩下八十九名士兵。

　　“他们知道，走前立的军令状让他们活不下去，也无法活下去了。”

　　商环语毕，将那彻底凉透了的茶饮尽，尽管在狱中胃受了些伤，但是此刻他只觉得畅快。

　　“林家兄妹的父亲，便直接葬身于峡谷了。”良久，商澄颜才开口

　　“没错，池水之战，滇西侯战死，公子汲战死，还有几近三万的士兵。”

　　原来如此，林瑶恨公子汲太情有可原了，恨他以一人之力葬送了所有，也让他们失去了父亲。

　　“三个月后，他们家乡遣人传来消息到我们的驻地，说他们的母亲因为伤心过度，已经去世三天了，还是邻居放心不下才发现的。”

　　商环知道，这些人就算路上坐马车也得需要一个月，所以那时候，他们的母亲也已经去世一个多月了。

　　商环讲完了所有的事情，但他没有说的，商澄颜也明白，不然林瑶也不会因为公子汲是她王弟而因此迁怒。

　　“我明白了，是我王弟对不起他们，请带去我的歉意、悔恨和忏悔，如果林瑶还接受的话。”

　　“末将替林家谢过公主挂怀。”说着他又起身行礼

　　这短短一个时辰，商澄颜都不知道他已经行了几回礼了。

　　“坐下吧，你的伤也没好，就别勉强了。”商澄颜向他招手，示意他坐下

　　“既然你的凌云营走了，也就说明因会试引发的事情也已尘埃落定了。”商澄颜询问

　　毕竟之前她只是听林童说了个大概，并不知道牵扯其中的都是些什么人。

　　商环便简单的复述了一遍大致的情形。

　　“那，那个赵玉兵呢，既然他的冤情已被平反，难道不该被放出来吗？”

　　“已经放出来了，现在在末将的府邸，我找了几个医馆的大夫帮他诊治。”

　　这下商澄颜了然了，这两天，他回到府邸，不只是养伤，还是要将赵玉兵的事打点好才行。

　　也是个可怜人，被人顶替了殿试的名额不说，弟弟战死，自己还疯了。

　　“那大夫怎么说？”

　　到这，商环无奈地摇着头“大夫说治好的几率太小，只能定期给他施针喂药，缓解他的症状。”

　　“也好，起码人在你府上，总归是安全了不少。”

　　“哦，对了，说起了他，他的弟弟赵玉卿，是与我相同的时间，死的，对吗？”

　　听到商澄颜问到了赵玉卿，他也不打算隐瞒，毕竟这也是他难以捉摸的。

　　“没错，不过玉卿并不是战死，准确的说，我也不知道是谁杀的他。”

　　“啊？”

　　商环回忆，当年，他在中了箭伤后，便由赵玉卿替他发号施令，直到有一天，营中有人来报，说是赵将军不见了。

　　“我怕他做傻事，赶忙派人到处寻找，但根本没用。”

　　直到两个月后，今朝不仅送来了商澄颜的尸身，也送来了赵玉卿的尸身。

　　经过验尸，确认赵玉卿是被一把极其锋利的剑刺穿了颈骨，这种伤只能是被杀。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今朝的地界我不清楚，只是，他与公主有一个共同点。”

　　“那是什么？”

　　商澄颜实在太好奇了，听到这里她才知道，自己对自己的死，竟然知之甚少。

　　“你们脖颈处的伤，都是剑伤。殿下是拔剑抹了脖子，颈骨完好。”

　　“那能确认是一把剑吗？”

　　商澄颜这么问，商环也有些不太好回答。

　　见他犹豫了起来，商澄颜也便知道答案，看来大概率是一把剑。

　　那就有好几种可能了，一是有人用剑将赵玉卿刺死，再让商澄颜自刎；二是，有人刺死了赵玉卿，商澄颜见状陷入绝望拔剑自刎；那三便是，赵玉卿被商澄颜刺死，随后再自刎而亡。

　　“我见过这个赵玉卿吗？”商澄颜见商环不说话，兀自问道

　　他摇头“没见过。”

　　商澄颜一听他的回答，便知道，哪一种可能都没办法排除。

　　“你是怎么想的？”她问他

　　“我不相信你会杀他，”他顿了顿“玉卿身上有我的手牌，如果他当时真的见过你就一定会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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