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秋闱放榜

　　放榜之日，宥阳府衙前人头攒动，比报名时更加拥挤，在众人翘首以盼中，伴随着几声震耳欲聋的鞭炮响，一队侍卫捧着巨大的桂榜和几卷额外的纸张走了出来，郑重其事地张贴在告示栏上。

　　“快看！今年怎么还多贴了东西？”

　　“是试卷！我的天，好像是前三名的试卷！”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争先恐后地向前挤去，都想先睹为快，更想看看谁是今科解元。

　　很快，前方就传来了响亮的报喜声和议论声：

　　“第一名——盛长梧！是扬州府的盛长梧！”

　　“果然是他！那个小神童！”

　　“我就说嘛！除了他还能有谁！”

　　“快看旁边贴出来的试卷！前三名的都贴出来了！”

　　“我的天，这字……这策论……这诗赋！神童写的，果然比另外两位明显高出一大截啊！”

　　“服了！这回是真服了！这解元拿得，实至名归！”

　　一些原本对自己落榜忿忿不平的学子，在仔细阅读了张贴出来的前三甲试卷，尤其是盛长梧那份几乎无可挑剔的答卷后，也都沉默了。

　　心中那点不服气渐渐被真正的敬佩所取代，才华的差距，如此直观地摆在面前，由不得人不服。

　　人群中，韦乐也从小厮口中知道了自己的名次，第三十名，勉强上榜，若是往常，他或许还会有些得意，但此刻，他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反而有些后怕。

　　他偷偷看了被众人围观的、属于盛长梧的试卷，再回想自己考试时的绞尽脑汁，心中最后一丝不甘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幸好当时没把事情闹得更大”的庆幸。

　　他知道，若家族知道自己得罪了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官家红人，等待他的绝不会是夸奖。

　　盛长梧从小满那里确认了自己是第一名解元后，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露出一抹淡淡的、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没有去感受那份万众瞩目的荣耀，而是直接转身，和小满一起悄然离开了喧闹的人群，返回盛府。

　　盛府门前，盛维早已派了机灵的下人在榜前守候，消息比盛长梧的脚步更快传回府中。

　　盛长梧刚踏进大门，就见盛维满脸红光、步履生风地迎了上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贤侄！回来了！怎么样？榜上……可有名次？”

　　虽然提前得了消息，但他还是想亲耳从盛长梧口中听到确认。

　　盛长梧停下脚步，对着盛维从容一揖，语气平静却清晰：“回伯父，侄儿侥幸，得了第一名解元。”

　　“好！好！好哇！” 盛维激动得连说三个好字，用力拍着盛长梧的肩膀，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盛家的麒麟儿非同凡响！解元！这可是解元啊！给我们盛家，给宥阳老家，都挣了大大的脸面！”

　　他立刻高声吩咐管家：“快！吩咐下去，大门口给我挂上红灯笼，点上鞭炮！连放三天！再去城外设棚施粥三日，让大家都沾沾我们盛家解元的喜气！今晚的晚膳，让厨房拿出看家本事，务必丰盛！府中上下，皆有赏钱！”

　　刹那间，盛府内外忙碌起来，鞭炮声震耳欲聋，红灯笼高高挂起，一派喜庆景象。

　　晚膳时分，花厅内盛宴齐开，大房老太太坐在主位，看着盛长梧，眼中满是欣慰与自豪，连连说道：“好孩子，真是好孩子！我们盛家，真是出了文曲星了！祖宗保佑啊！”

　　盛长榕、盛长松、盛淑兰和抱着品兰的奶娘也都围坐一旁。

　　长榕郑重地向盛长梧道贺：“恭喜三弟高中解元！”

　　长松则兴奋地嚷嚷：“三哥最厉害了！”

　　淑兰虽然依旧害羞，但看向盛长梧的眼神里充满了由衷的敬佩和感激。

　　盛长梧微笑着回应每一位家人的祝贺，谦逊地说道：“多谢祖母，多谢伯父伯母，多谢兄长妹妹。长梧侥幸，还需继续努力，不敢懈怠。”

　　在盛府又住了一周左右，妥善处理了中举后的一些必要应酬和礼节，盛长梧便准备启程返回汴京了。

　　码头送别之日，盛维一家悉数到场，场面比来时更为隆重，大房老太太拉着盛长梧的手，絮絮叨叨地嘱咐他路上小心，到了汴京要记得来信。

　　李雪华也细心地检查了行李是否周全，长榕、长松、淑兰和品兰几个孩子更是依依不舍，尤其是长松，几乎要挂在他三哥身上。

　　就在盛长梧即将登船之际，盛维示意仆从捧上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子，他亲自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银票和一些璀璨夺目的珠宝首饰。

　　“贤侄，”盛维将匣子递到盛长梧面前，语气真诚而坚决，“你此去汴京，用度之处甚多，这一万两银票，是伯父和你伯母的一点心意，你务必收下，切莫推辞。还有这些首饰，不成敬意，带给你母亲林姨娘和墨兰侄女把玩。”

　　一万两！这绝非小数目，即便是对宥阳首富的盛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盛长梧心下震动，连忙推拒：“伯父，这太贵重了！侄儿万万不能收，您在宥阳对侄儿照顾已是无微不至，侄儿感激不尽，怎能再收如此厚礼？”

　　盛维却不由分说，直接将匣子塞进了旁边小满的怀里，按住盛长梧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诶！跟伯父还客气什么？你年纪小，不知京城居大不易，处处都要打点，你有了功名，交际往来更需体面，再者，你母亲和妹妹在京城，你也该让她们手头宽裕些，过得舒心。这钱你拿着，伯父心里才踏实！你若再推辞，便是看不起伯父了！”

　　盛维的态度强硬中透着亲昵，完全是一副自家长辈关爱晚辈的模样。盛长梧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神色，知道再推辞反而显得生分和矫情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一步，对着盛维及大房众人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既如此，长梧便厚颜收下了。伯父、伯母、祖母，诸位兄弟妹妹的深情厚谊，长梧铭记在心！”

　　“好孩子，快起来！”盛维笑着将他扶起，“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回去代我们向你父母问好，在京城好好读书，明年春闱，伯父等着你的好消息！”

　　对于盛维这位精明的商人而言，这一万两白银和珠宝，绝非简单的赠别之礼，更是一笔极具战略眼光的投资。

　　他看得无比清楚：不管是出于什么投资，回报可不小。这笔钱，花得值，花得划算！

　　船只缓缓离岸，盛长梧站在船头，向着码头上挥手告别的亲人致意，直到他们的身影模糊不见。

　　他回到舱内，看着那匣沉甸甸的心意，心中跟明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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