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立太子

　　凛冬已至，汴京被一场大雪覆盖，银装素裹，然而，皇宫大内，尤其是郑美人所居的殿阁，殿外寒风呼啸，殿内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压抑的痛呼声断续传来。

　　官家赵祯与曹皇后皆立于廊下，面色凝重，焦灼地望向那扇紧闭的殿门，赵祯负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来回踱步的频率暴露了他内心的焦虑。

　　“无论如何，务必……务必保住皇儿！”赵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再次对侍立一旁的太医和宫内女官强调。

　　曹皇后亦深吸一口气，补充道：“官家圣意已明，尔等当竭尽全力，以皇嗣为重！”

　　殿内，热气蒸腾，血腥气弥漫。

　　经验丰富的稳婆早已看出郑美人胎位不正，是难产之兆，汗珠从额角滑落。她想起官家与皇后那不容置疑的命令，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对着几乎脱力的郑美人低声道：“美人，用力！为了皇子！”

　　所有的手段和精力，都毫无保留地倾斜向了保全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赵祯的耐心即将耗尽之时，一声虽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婴儿啼哭，如同划破夜空的曙光，骤然从殿内传出！

　　“生了！生了！”内外侍从皆是一震。

　　稳婆颤抖着手，迅速检查婴儿，目光落在两腿之间，巨大的喜悦瞬间冲散了疲惫，她几乎是哽咽着高声报喜：“是位皇子！是位小皇子！”她小心翼翼地为这来之不易的皇嗣擦拭干净，用早已备好的、厚实温暖的襁褓将他牢牢包裹。

　　殿门终于打开，稳婆抱着那个小小的、裹在明黄色襁褓里的婴儿，快步走到赵祯与曹皇后面前，喜极而泣：“恭喜官家！恭喜娘娘！是位健康的皇子！”

　　赵祯一个箭步上前，几乎是抢一般将孩子接了过来，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襁褓一角，亲自确认了孩子的性别，那紧绷了数月的神经终于松弛，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让他眼眶发热，声音洪亮而激动：“好！好！朕的皇儿！朕终于有皇儿了！”

　　曹皇后也凑近观看，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但她很快想起一事，转向稳婆，语气关切地问道：“郑美人如何了？”

　　稳婆脸上的喜色瞬间褪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悲声道：“回禀娘娘……郑美人……她……她血崩不止，已经……已经去了……”

　　空气瞬间凝滞。

　　赵祯抱着孩子的手臂微微一僵，喜悦之情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消息冲淡了几分，他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皇嗣的喜悦占据了上风，沉声道：“郑氏为朕诞育皇嗣有功，传旨，按制好好安葬，厚赏其家人。”

　　曹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但很快收敛，点头应道：“是，臣妾会妥善处理。”

　　目光再次回到怀中酣睡的婴儿脸上，赵祯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他轻轻摇晃着孩子，对曹皇后，也是对左右宣布：“朕早已想好，皇儿便叫——赵耀！愿他如旭日东升，光耀我大宋江山！”

　　“赵耀……好名字。”曹皇后含笑附和。

　　喜得麟儿，尤其是期盼了半生的儿子，赵祯龙心大悦，当即下旨：“宫中上下，皆赏一年俸例！朕心甚慰，为皇子积福，特旨：减免天下百姓一年赋税！”

　　这道旨意迅速传遍皇宫，传至大宋的每一个角落，皇宫内苑一片欢腾，领赏的宫人谢恩之声不绝。

　　而民间百姓在得知因皇子降生而免去一年赋税时，亦是欢声雷动，纷纷感念皇恩浩荡，为这位刚刚出世便带来“实惠”的小皇子祈福。

　　皇子赵耀被抱至中宫，由曹皇后亲自抚养，尽管宫中隐隐有流言，提及皇后膝下曾夭折过几位孩儿。

　　但此刻，由皇后抚养唯一的皇子，既是惯例，也是彰显嫡母慈爱、稳固国本的最佳选择，无人敢置喙。

　　转眼一月过去，小皇子赵耀的满月礼，办得格外隆重，皇宫内张灯结彩，歌舞升平，朝中重臣、皇室宗亲皆盛装出席，庆贺官家终于得嗣。

　　盛长梧自然在受邀之列，位于席中显眼处，墨兰作为曹皇后喜爱的义女，也穿着一身喜庆的宫装，乖巧地随侍在皇后身侧。

　　宴至高潮，赵祯满面红光，亲自从乳母手中接过包裹在明黄锦缎中的小太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向众臣展示，小家伙似乎也不怯场，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哭不闹。

　　“吾皇万岁！皇子千岁！”群臣齐齐起身，高声祝贺，声震殿宇。

　　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赵祯清了清嗓子，朗声宣布：“皇儿赵耀，乃天赐朕之麟儿，承续宗庙，维系国本。今日，朕便顺应天意民心，正式下诏，册封皇子赵耀为皇太子！”

　　此言一出，殿内欢庆之声为之一滞。

　　随即，便有数位老臣出列，他躬身道：“陛下！皇子殿下聪慧康健，实乃社稷之福。然……殿下如今尚在襁褓，立储之事关乎国运，是否……待殿下年岁稍长，根基稳固之后，再行册封，更为稳妥？”

　　他话语委婉，但潜台词谁都明白——婴孩脆弱，谁能保证一定能养大？

　　其他几位大臣也纷纷附和：“陛下，严老所言极是，皇子年幼，恐难当社稷之重啊！”

　　赵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威严与冰冷的怒意，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跪劝的臣子，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讥讽与怒火：

　　“哦？先前是你们，日日跪在朕的面前，口口声声为了江山社稷，逼着朕立太子！如今朕有了皇儿，要立太子了，你们反倒跳出来反对？！”

　　他猛地站起身，抱着太子的手臂稳稳当当，话语却如重锤般砸向众人：

　　“你们告诉朕，到底是觉得太子年幼，还是……你们心中早已有了别的人选？！”

　　他锐利的目光直刺向席间的邕王与兖王，厉声喝问：“是要朕立兖王？还是立邕王？说！”

　　“臣等不敢！”

　　“陛下息怒！”

　　邕王与兖王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连滚爬出席位，扑倒在地，连连叩首，声音发颤，那些出言反对的大臣也伏在地上，冷汗涔涔，连称“臣等惶恐！”

　　赵祯看着脚下匍匐一片的臣子与宗亲，冷哼一声，重新坐回龙椅，将怀中的太子抱得更紧，一字一句，不容置疑地说道：

　　“既然不敢，那便依朕旨意！册封皇子赵耀为皇太子，昭告天下，以定国本！”

　　“臣等遵旨！陛下圣明！”这一次，再无人敢有异议，整齐划一的附和声响彻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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