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真武殿前·太极初窥

　　林风右脚刚踏上第五十五级台阶，左脚还未完全离地，忽觉前方云雾一荡，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轻轻拨开。那股压迫感没散，反而沉了下来，压在肩头，却不落地。

　　他抬眼。

　　一个老者站在真武殿前的石坪上，背光而立，手里握着一根枯枝。衣袍洗得发白，袖口磨了边，脚上一双布履沾着晨露，像是刚从后山扫完落叶回来。

　　可林风知道，这人若真只是个扫地的老道，自己现在早就躺下了。

　　“刚才那点小把戏，练得还顺手？”老者开口，声音不高，像在问晚饭咸淡。

　　林风没笑。他把手从剑柄上挪开，换了个姿势，将木剑横在身前，左手虚搭剑脊。“您要问剑，直接来就是，何必拿重力压人？”

　　“重力？”老者轻哼一声，“那是你自己不肯低头。”

　　话音未落，枯枝一抖。

　　一道气刃自枝尖射出，三寸长，不快，也不亮，却直取咽喉。林风侧身，木剑鞘横切，划出夺命十三剑第一式“断魂”的轨迹。剑未出，劲先至，迎向气刃。

　　“啪”一声轻响，气刃偏了半寸，擦着脖颈掠过，割断两根发丝。

　　林风瞳孔一缩。

　　不是那招没挡住——是他明明用了杀伐之极的断魂式，结果对方那气刃竟像有眼睛似的，绕了个弧，继续追着他走位。

　　他来不及多想，第二波来了。

　　七十二道剑气，从四面八方涌出。

　　不是同时，也不是齐发。第一道从正东劈来，刚猛如斧；第二道自西南斜撩，柔中带缠；第三道贴地游走，如蛇吐信。每一道都不同，却彼此呼应，像是早有约定。

　　林风咬牙，夺命十三剑第二式“夺魄”横扫而出，剑鞘撞上第一道剑气，震得手臂发麻。可还没收力，第二、第三道已逼到肋下。

　　他本能地回防，却发现越挡越乱。这些剑气不像要杀人，倒像是在逼他用某种节奏去接——可他的节奏是杀人的节奏，快、准、狠，不留余地。

　　而这七十二道气，偏偏不给他留出杀人的空隙。

　　“系统。”他在心里喊，“有没有能用的融合点？”

　　【当前融合点：0】

　　“操。”他低骂一句，额头渗汗。

　　第四道剑气从头顶压下，他抬臂格挡，第五道却从背后袭来。他猛地拧腰，借力画圆，双臂在胸前划出一个弧。那一瞬，他忽然想起破第五十四级禁制时的感觉——不是对抗，是顺着那股力走。

　　太极劲，阳融万物。

　　他不再硬顶，而是以腰为轴，带动双臂缓缓旋转，像在推一扇看不见的门。第四、第五道剑气撞上这股圆转之力，竟被引偏，互相撞击，轰然炸开。

　　碎气四溅，林风趁机退半步，稳住身形。

　　第六道来了，第七道紧随其后。他继续转圆，但这次加了点变化——左手虚引，右手蓄势，在圆中藏了一记“断肠”，那是夺命十三剑的第三式。

　　第八道剑气撞上圆劲，被导入轨道，第九道被提前截击，第十道则被借力反弹，撞向第十一道。

　　连锁反应开始了。

　　一道接一道，林风越转越顺。他不再刻意区分哪是十三剑，哪是太极意，只觉得体内那股纯阳真气随着动作流转，越来越暖，越来越通。

　　第十七道剑气袭来时，他甚至没用手，仅靠身体微侧，便让那气流擦着衣角滑过，撞向第二十道。

　　第二十八道，他主动迎上，剑鞘一点，将气劲引入圆中，反送回去。

　　第三十五道，他脚下踏出半个八卦步，身形微晃，避而不退，顺势带出一圈气旋。

　　等到第五十道降临，他已经能在剑气间隙中穿行，像在跳舞，又像在走路。

　　第七十二道，从正北直冲而来，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仿佛最后一锤定音。

　　林风停下所有动作。

　　他站在原地，双手垂下，木剑悬在指尖。

　　那道剑气逼近，眼看就要穿透胸膛。

　　他忽然抬起右手，掌心向前，五指舒展，轻轻一推。

　　不是招，不是式，只是一个动作。

　　可就在这一推之下，前方空气微微扭曲，七十二道残余剑气竟被牵引着，缓缓聚拢，绕着他掌心旋转，形成一个模糊的气旋光轮——外圈急转，内圈沉缓，阴阳相抱，似有似无。

　　像极了太极图。

　　光轮转了三圈，无声消散。

　　林风喘了口气，额上全是汗，衣服湿了大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老者。

　　“我接住了。”他说。

　　老者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枯枝。枝头焦了一小块，像是被什么烧过。

　　他轻轻一弹，枯枝飞出，插进石缝里，没入三分。

　　“你用的是杀人的剑。”老者终于开口，“但最后那一推，不是为了杀谁。”

　　林风笑了笑：“我也以为我是为了活命。”

　　“可你没逃。”

　　“逃了就接不住。”

　　老者点点头，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第一次真正看见这个人。“你能用凶剑之法，走出圆融之路，不容易。太极不在招，不在力，而在意。不在胜，而在和。你今日能引七十二气成圆，已具入门之资。”

　　林风没接话。他知道，这话不是夸，是认可。

　　“可愿随我紫霄宫中论剑三日？”老者转身，朝着殿后走去，脚步不快，却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

　　林风站着没动。

　　上官燕从后方走近两步，声音冷：“你去，我守外殿。”

　　司马长风也上前，龙形软剑归鞘，只说了一句：“别被人忽悠着改了姓。”

　　林风咧嘴一笑，抬脚跟上。

　　走了五步，他忽然回头。

　　那片卡在石缝里的血纸，还在原处，一角微微颤动，像是被风吹，又像在招手。

　　他没再看第二眼，转身迈步。

　　老者走在前头，背影瘦削，布履踏在青石上，没有声音。

　　“你刚才用的，是《纯阳无极功》里的东西？”林风问。

　　“你用了，我就用了。”老者淡淡道，“功法本无主，悟者得之。”

　　林风点头，又问：“那太极剑呢？真的一招不用？”

　　老者停下，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见过不会走路的孩子吗？”

　　“没见过。”

　　“那你急什么？”

　　林风一愣。

　　老者继续走，嘴里却多了句：“明日辰时，紫霄宫外，别迟到。”

　　林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憋出一句：“您连名儿都不给一个？”

　　“贫道张三丰。”老者头也不回，“昨日扫了三遍落叶，今日还想扫。”

　　林风站在原地，看着那背影消失在宫门拐角。

　　他低头，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揣着那半页残章，温温的，像揣着一块暖玉。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抬脚，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咔”。

　　回头一看，那片血纸终于从石缝中脱落，飘了下来，正好落在他刚刚站过的位置。

　　纸面朝上，露出两个字：

　　“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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