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部落试种反季麦，寒冬见绿意

　　腊月里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得粮仓的木头门板哐哐作响。银凛掀开厚重的皮帘子进去，里头阴冷，空气里浮动着陈年麦粒的味道。他走到最里头的麦囤边，伸手插进去，捞了一把，麦子只勉强没过手背。他眉头拧得死紧——去年收成本就勉强，入冬后又匀了不少给烈虎和毒蟒两族救急，眼看着囤底就要露出来了。开春前的日子，怎么熬？

　　看守粮仓的老阿爷蹲在门口抽旱烟，烟雾呛人。他磕了磕烟袋锅，哑着嗓子叹气：“唉，要是这老天爷，能让咱冬天也种出麦子，该多好……”

　　这话飘进旁边苏清鸢的耳朵里。她怀里那块魂魄石，像是听懂了似的，突然微微发热。她心里一动，隔着布袋摸了摸石头，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些留作种子的、看起来干瘪瘪的麦粒，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老阿爷，”她声音不大，却让屋里两个男人都看了过来，“说不定……冬天真能种。”

　　银凛看向她，看到她眼里有种熟悉的光，那是她拿定主意时才有的神色。他心里嘀咕这想法太疯，冬天种麦，闻所未闻。可看着她，那点怀疑又压了下去。“要怎么做？”他问得干脆。

　　“得找块背风、向阳的地。”

　　部落南边有片斜坡，正好背着北风。银凛带着几个猎手，先把地里的冻土表层敲松，又铺上厚厚的干草保暖，最后撒上一层烧火留下的草木灰。苏清鸢蹲在整理好的地边，深吸一口气，像之前在草药园那样，把魂魄石捧在手心。

　　她闭着眼，努力去感受那股暖流，引导它缓缓渗入冰冷的地下。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指尖开始发凉，鼻头冻得通红。就在她觉得可能不行了的时候，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终于顺着她的心意，像几条看不见的根须，慢慢扎进了土壤深处。

　　“可以了，”她睁开眼，松了口气，“把麦种撒下去吧，轻一点。”

　　银凛和猎手们挽起袖子，小心翼翼地把金黄的麦粒均匀地撒在土里，再用薄薄一层细土盖上。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但没人抱怨。所有人都清楚，这些种子，是全族人的希望。

　　当天晚上，苏清鸢干脆抱了床兽皮，住进了南坡临时搭的草棚里。她把魂魄石放在角落，让它持续散发着淡淡的蓝光，自己则时不时扒开一点浮土，查看种子的情况。后半夜，银凛提着个陶罐过来，里面是滚烫的肉汤。“喝点暖暖身子，”他把汤递给她，看着她冻得发青的嘴唇，低声道，“别硬撑，不成我们再想别的法子。”

　　苏清鸢摇摇头，拉过他蹲下，指着刚才扒开的那小块土：“你看。”借着魂石微弱的光，银凛看到泥土缝隙里，竟然真的冒出了几个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白生生的嫩芽！他心头一震，最后那点疑虑烟消云散。“明天我安排人轮流来守着，”他给她把兽皮披风裹紧，“你得回去好好睡一觉。”

　　接下来的日子，南坡那块地成了全部落的念想。每天都有族人忍不住跑来看一眼。眼看着那点不起眼的嫩绿破土、抽高，从星星点点到连成薄薄的一片绿意，在这满目灰白的寒冬里，格外扎眼。老阿爷几乎长在了地头，天天用他的拐棍比划着麦苗的高度，逢人便念叨：“神了，真神了，清鸢丫头是咱们部落的福星！”

　　消息传开，烈虎族的赤焰和毒蟒族的青鳞顶着风雪跑来亲眼验证。站在地头，看着这片在寒风里顽强生长的绿色，赤焰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麦叶，冰凉的，却是活的。“这……这东西真能成？”他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苏清鸢笑着点头：“等我们收了这茬，把法子教给你们。魂石的力量，应该够照看三块地。赶在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咱们三族就都能有新粮了。”青鳞激动地一拍大腿：“好！我回去就找地方！”

　　到了腊月半，麦苗开始抽穗了。南坡那片地，从绿毯子变成了绿底黄穗的花毯子。收割那天，几乎全族人都来了，大家小心翼翼地用石刀割下麦穗，生怕碰掉一粒。老阿爷捧着一把沉甸甸的麦穗，手都在抖，混浊的老眼里闪着泪花：“活了一辈子……头一回啊……冬天里收麦子……”

　　苏清鸢站在田埂上，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怀里的魂石温度渐渐降了下去。她心里明白，不是这块石头有多神通广大，是族人们眼里那份期盼，手里那份小心，让这片麦子活了下来，让这个看似不可能的念头成了真。

　　银凛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握住她冰凉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暖着她。“这下，心里踏实多了。”他看着忙碌的族人，低声说。

　　夕阳的余晖给收割后的麦地涂上一层暖色，留在地里的麦茬短短的，看着有点秃，却让人心里莫名地安稳。这个冬天，黑豹部落的南坡，长出的不只是一茬救命的麦子，更是在每个人心里，种下了一个念头：只要人心齐，肯想办法，再难的日子，也能蹚出一条活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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