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心跳

　　两人刚走到饭厅，就听到院外传来急促的刹车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院门被“哐当”一声推开。

　　“宝儿姐！”

　　张楚岚人未到声先至，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和一路疾驰而来的喘息。

　　他几乎是冲进来的，目光如同雷达般瞬间锁定了正被张起灵牵着、走向饭桌的冯宝宝。

　　他一个箭步冲到冯宝宝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上下下、前前后后地仔细打量。

　　尤其是她胸口的位置——那里衣物干净，只有沐浴后的清新气息，别说伤口，连一丝痕迹都找不到。

　　“宝儿姐！你……你真没事了？！”张楚岚的声音还带着颤，虽然亲眼所见，但还是忍不住确认。

　　天知道他在接到吴邪那个电话时，魂都快吓飞了。

　　徐三和徐四跟在张楚岚身后走了进来，两人的脸色也带着凝重和一路风尘仆仆的疲惫。

　　看到冯宝宝完好无损、甚至脸色红润地站在那里，他们明显松了口气。

　　徐四走上前，习惯性地想摸烟，又忍住了，他仔细看了看冯宝宝，语气带着他特有的调侃，试图冲淡些紧张气氛：“可以啊宝宝，听说你今晚玩得挺大？心脏开花？这恢复速度，越来越离谱了啊。” 他虽然说得轻松，但眼神里的关切和一丝未散的后怕却骗不了人。

　　他们见过冯宝宝无数次受伤愈合，但心脏贯穿……这毕竟是第一次。

　　徐三推了推眼镜，语气沉稳，但同样带着确认：“宝宝，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还不舒服？”

　　冯宝宝看着围过来的几人，眨了眨眼，对于张楚岚的激动有些不解，但还是老实回答：“没得事咯，就是饿了。” 她说着，目光已经飘向了桌上胖子刚刚摆上来的、冒着热气的回锅肉。

　　张楚岚看着冯宝宝这副完全状况外、只惦记着吃饭的样子，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脱力般的虚软和……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宝儿姐拥有近乎不死的自愈能力。

　　在天下会，他亲眼见过她被洞穿腹部，还有其他时候大大小小的伤口，最后都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可是知道归知道！

　　当听到吴邪在电话里带着哭腔说“心脏中枪”、“流了好多血”的时候，那一刻的恐慌几乎将他吞噬殆尽！

　　那一瞬间就把他拉回了多年前在天下会的那个场景——他让她别动，她就真的傻傻站在那里，然后被利器贯穿，在他面前软软地倒下去，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断绝……

　　那种无力感，那种眼睁睁看着重要之人生命流逝的极致恐惧，无论经历多少次，都无法习惯，只会一次比一次更深刻地印在心里。

　　他知道她那极强的能力，可那与他的担忧、他的恐惧，从来都不冲突！

　　这是他用命去护着的人啊！是他在这世上最深的羁绊！

　　张楚岚松开了抓着冯宝宝肩膀的手，身体极轻地晃了一下，随即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众人，抬手用力抹了一把脸，肩膀微微耸动，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将眼眶里那股汹涌的热意压了下去。

　　他不能失态，尤其是在宝儿姐面前。

　　徐四注意到了张楚岚的异常，走过来，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道：“行了，人都没事了，别绷着了。”

　　张楚岚没有回头，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这时，胖子端着最后一盆汤从厨房出来，看到这阵仗，嚷嚷道：“哎哟喂！都到了？正好正好！赶紧的，洗手上桌！没看见咱宝儿姐眼睛都饿绿了吗？”

　　这话有效地打破了略显沉闷的气氛。

　　吴邪和云彩也招呼着大家落座。

　　张起灵自始至终都站在冯宝宝身边，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理解张楚岚的反应，因为就在不久前，他也经历了同样的、甚至更甚的恐慌与绝望。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为冯宝宝拉开椅子，看着她立刻坐下，拿起筷子，眼巴巴地等着开饭。

　　饭菜很丰盛，胖子拿出了看家本事，满桌都是冯宝宝爱吃的辣菜。

　　众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吃饭。

　　席间，话题不可避免地回到了今晚的袭击上。

　　“汪家……”徐三放下筷子，眉头紧锁，“没想到他们还有余孽，而且把手伸到宝宝这里来了。看来你们当年的清理，还是有漏网之鱼。”

　　徐四冷哼一声，眼神锐利：“不管他们是谁，动了宝宝，就是找死！这笔账，必须算清楚！”

　　吴邪放下筷子，脸色阴沉，将事情的经过，从如何发现汪家人的踪迹，详细地说了一遍，包括对方使用的武器、身手，能力。

　　张楚岚已经调整好情绪，眼神冰冷：“汪家的手段我查了下，擅长潜伏和暗杀。他们这次目标明确就是宝儿姐，而且选在我们都不在的时候动手，显然是蓄谋已久。”

　　他看向冯宝宝，语气带着后怕和坚决：“宝儿姐，以后你绝对不能一个人行动了！听到没有？”

　　冯宝宝正专心致志地啃着一块辣子鸡，闻言抬起头，嘴角还沾着辣椒籽，茫然地“啊？”了一声。

　　张起灵拿起纸巾，自然地帮她擦掉嘴角的污渍，然后抬眼，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张楚岚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坚定：

　　“我会守着她。”

　　简单的五个字，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重若千钧。

　　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他的誓言。

　　张楚岚看着张起灵，看着他眼中那沉沉的意志，心中的焦虑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知道，有张起灵在，宝儿姐的安全至少有了最大的保障。

　　“嗯。”张楚岚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顿饭，在一种略显复杂的气氛中结束。

　　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未来的担忧，更有对敌人毫不掩饰的怒火。

　　饭后，云彩帮着胖子收拾碗筷。

　　徐三徐四和张楚岚吴邪则走到一边，低声商议着后续的调查和应对策略。

　　张起灵没有参与讨论，他带着冯宝宝回到了他们的卧室。

　　今晚，他需要她在他的视线范围内，需要确认她真的安然无恙。

　　两人回到卧室，简单的洗漱后，冯宝宝就钻进了被窝，她几乎是脑袋一沾枕头，眼皮就开始打架。

　　张起灵在她身边躺下，像往常一样，将她揽入怀中。

　　冯宝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咕哝了一句：“闷娃儿，晚安……” 声音越来越小，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绵长。

　　张起灵却没有睡。

　　他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凝视着怀中人安宁的睡颜。

　　她的胸口随着呼吸平稳地起伏，那里一片平坦光滑。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将整个手掌覆上那个位置。

　　掌心下，是她温热的体温和有力、规律的心跳。

　　咚……咚……咚……

　　这沉稳的节奏，像是最有效的安神曲，终于彻底抚平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不安的褶皱。

　　他低下头，极轻极轻地，如同羽毛拂过般，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然后，他也闭上了眼睛，将她更紧地拥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沉沉睡去。

　　月光依旧宁静地洒满小院，但所有人都知道，平静之下，暗流已然汹涌。

　　汪家的复生，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打破了雨村暂时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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