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卿须怜我我怜卿

　　这家医院还是给楚思蔓留了一个单间，里面的设施更有家的感觉，有冰箱和微波炉，还有个大沙发。

　　她们安顿好以后姜加藤很快就离开，乔妍跑出去和这里的医生护士交接，楚思蔓躺在床上想着在这里不知道还要待多久，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没有过去和将来，她是真真正正的活在当下。

　　姜加藤给她买了一个手机，她看着手机的通讯录和微信觉得很好笑，那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乔妍。

　　这里的康复治疗确实比中心医院里丰富，不过也辛苦得多，每次都累得满身大汗。有一次她实在受不了了，坐在那里崩溃大哭，乔妍像哄孩子一样好言好语的劝了她半天。

　　回到病房，楚思蔓问乔妍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看着你醒过来，一点点的康复，教你说话教你走路，就好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我自己也很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谢谢你”

　　“蔓蔓，你很坚强，你一定会痊愈，变成一个完全正常的人，我相信”

　　但愿吧，她想，她已经能够自己站起来。手指做太精细的运动还不行，但是笨拙地攥着勺子自己吃饭已经没有问题了。

　　康复过程虽然慢但是效果显着，每天有乔妍的陪伴、医生护士的鼓励和病友的恭贺，楚思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节奏中，没有在意外面的风风雨雨已经将新的一年带到了她的眼前。

　　元旦假期乔妍要回乡下爷爷家，尽管心里很不舒服，楚思蔓还是高兴的和她道别。为了陪自己，她没有休息过一个周末，楚思蔓都感觉自己太自私了。

　　新年伊始，阿姨也请了半天假。

　　楚思蔓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孤独感油然而生，正在伤感着，姜加藤抱着一件衣服走了进来，看到她自己坐在床上哭，赶快去床头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她擦了擦眼泪，低着头说“对不起”

　　“想家了？”那浓重的鼻音很好听，似乎几天听不到就会有些贪恋。

　　“嗯”

　　“我带你出去溜达溜达”

　　“真的！”楚思蔓抬起头看他，他站在她的床旁边显得好高，是那种高攀不上的高，他没有改变表情，只是问道“高兴了？”

　　“谢谢”

　　他抿了抿嘴唇，微皱了下眉毛“蔓蔓，你不要总是这么客气好吗？”

　　她垂下眼帘，弱弱的说道“好”

　　“那我们走吧”

　　姜加藤把他带来的羽绒服给她穿上，推着她出来。外面好冷，她好久没有出来，看着大街上的人和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想问问身旁的人，偏过头去看到他的侧颜也像是画像。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她想回忆起一些熟悉的人或者景，努力了好久还是白费力气。她轻飘飘的失神在这种梦游一样的情境里，直到对方打破沉默“想去哪？”他问道。

　　“不知道”楚思蔓摇了摇头，她不记得有哪些地方是可以去的，除了医院和家。

　　他开着车转了一会儿，似乎在想事情，“我们去看电影吧，贺岁档正好上映”

　　“好啊”

　　她高兴得太早了，刚刚进入公共场合楚思蔓就后悔了，坐在轮椅上有着超高的回头率，尤其是被一个大帅哥推着。人们眼中的怜悯与遗憾，让她无处遁形。

　　而且她还想要上厕所，怎么办？

　　残疾人出门太不方便了，电影院里没有无障碍通道，姜加藤抱着她上了台阶，两个热心的姑娘帮助他把轮椅抬上来。可是看到一半她就忍不住了，不停的变换着身体的位置，怎么办呢？她快要哭了，怎么出来之前没想到这一点呢。

　　“怎么了？”他小声的问着。

　　“我，我”

　　“不舒服？”

　　她急得眼泪快要掉下来了“我想~去~厕所”

　　“哦”

　　他抱起楚思蔓走了出来，到了外面他看见怀里姑娘的样子笑了“憋成这样了！”

　　楚思蔓知道自己的脸一定很红，怎么办？在他的怀抱里躲都没地方躲，她用一只手挡在面前，他反倒笑出了声，她又羞又臊干脆用两只手完全把脸捂上。

　　到了厕所门口，他俩都尬住了，她自己没法走进去，他又不能进··

　　男厕所里出来一个人，他拦住了那个人“哥们儿，里面还有人吗”

　　“好像没有了”

　　“我女朋友腿有残疾，你能帮我在外面守一下吗？我带她进去上个厕所”

　　楚思蔓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不想被别人看到，她羞愧到无地自容。

　　“好好，没问题”

　　“谢了”

　　她生平第一次进男厕所，从进来就一直闭着眼睛，直到他把她放下才睁开眼睛。

　　“你出去吧”

　　“我帮你”

　　“不要”

　　“别不好意思”

　　“不”脸上刚刚褪下去的潮红又涌了上来。

　　“你确定自己可以”

　　她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太让人难为情了，她恨自己把自己弄到这个境地。

　　“好，我不看，你实在不行了叫我”

　　时间过了好半天，她终于弄好了。看着他背对着自己，楚思蔓心里很感动“加~~加藤”

　　他们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排了四五个人，男厕所排队可能太少见了，每个路过的人都很纳闷，刚刚那个人应该是和外面的人解释过，看到他们出来排队的人都好奇的打量着，楚思蔓又红温了，她觉得两颊热热的。

　　电影看得什么完全没有印象，前半段忙着控制自己的括约肌，后半段忙着控制自己的尴尬。除了尴尬，楚思蔓还觉得羞耻、绝望和深深的挫败感，她甚至不希望电影院里面的灯亮起来，黑暗中她会觉得舒服一些，但那是不可能的.

　　电影结束了，那两个热情的女孩又帮他们把轮椅抬到外面。

　　姜加藤若无其事的推着她出来，迎接着各种人的目光，有疑惑有探究有可怜，楚思蔓闭上了眼睛。这就是人们说的社死吗？

　　“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她才睁开眼睛，他蹲在轮椅的旁边看着她。楚思蔓可怜巴巴的问“回去吗？”

　　“你不饿吗？我们去吃饭吧”

　　我不想在公众场合露面了，我要藏到我的病房里，我害怕别人的目光、害怕再上厕所。楚思蔓在心里面喊着，可是她怎么表达呢？她说不出太长的句子，只能摇摇头道“不”

　　“我饿了，你陪我吃点儿吧”

　　可是，好吧，看在你陪我的份上，唉，她默默的叹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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