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意识深处的归墟低语

　　沉殷那句“风暴将至，比你我想象的……更快”，如同一声警钟，在云悠悠心头长鸣不散。

　　她不再有任何侥幸心理，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之中。

　　监控全城异常能量波动的任务变得更加艰巨。

　　她几乎将“微光涟漪”的感应催发到了极限，心神如同绷紧的弓弦，日夜不休地扫描着这座庞大的城市。

　　听雨阁提供的丹药如同糖豆般消耗，若非有“青霖”时刻温养和沉殷那效果奇特的药茶支撑，她的神魂恐怕早已不堪重负。

　　在这种极致的压力下，她的进步也是显而易见的。

　　对“幽辰”与“青霖”的操控越发精妙入微，“微光涟漪”的运转也近乎成为一种本能，维持其存在所需的心力大大减少。

　　她甚至能在保持大范围灵觉感应的同时，分心进行一些简单的能量操控练习。

　　然而，危机并未因她的严阵以待而推迟。

　　这天深夜，万籁俱寂。

　　云悠悠刚结束一轮感应，正盘膝调息，试图缓解神魂的疲惫。

　　忽然，她左臂的冰丝封印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剧烈、远超以往的刺骨寒意与警示！

　　那感觉并非指向外界某个具体目标，而是……源自她自身意识的深处！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直静坐窗边的沉殷猛地睁开双眼，身形一闪，已出现在云悠悠面前，冰蓝色的眸子锐利如刀，死死盯住她的眉心！

　　“凝神！守心！”

　　他低喝一声，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惊雷炸响在云悠悠濒临混乱的识海！

　　云悠悠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洪流，伴随着无数混乱、扭曲、充满了终极虚无与死寂意味的意念碎片，正从她意识的最底层汹涌而出！

　　那并非是外来的攻击，更像是……她体内某种早已存在、却被层层封印的东西，被外界的某种“共鸣”强行唤醒了！

　　是那道凶煞残留的“回响”！

　　是“幽辰”尖端那“归墟”印记的源头联系！

　　往生斋主的警告，沉殷的凝重，此刻都找到了答案！

　　那些遍布全国、看似无序微弱的空间波动，并非毫无意义，它们如同无数把微小的钥匙，正在一遍遍尝试着撬动某个宏大的锁！

　　而她体内这道与“归墟”相关的印记，便是那锁的一部分，或者说，是锁孔！

　　“呃啊——！”

　　云悠悠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拖入一个无边无际、没有任何光、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存在”本身都变得模糊的冰冷深渊！

　　那是比黑竹沟绝域更加纯粹、更加本质的虚无！

　　是万物终结的归宿——归墟的低语！

　　她“看”不到，也“听”不到，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片虚无正在缓慢而坚定地吞噬着她的意识，消磨着她的意志，同化着她的存在！

　　胸前的“青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青、白、紫三色流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试图将那入侵意识的虚无之力净化、驱散。

　　柔和的净化光晕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顽强地守护着云悠悠最后一点灵台清明。

　　袖中的“幽辰”也在剧烈震颤，内里的冰蓝星河与金芒疯狂闪烁，那“归墟”暗纹更是幽光大放，但它并非在抵抗，反而像是在……呼应？

　　一边本能地吞噬着逸散过来的虚无能量，一边又因其同源的性质，隐隐有被那深渊同化、拖走的趋势！

　　冰丝封印传来的刺骨寒意，则是沉殷的力量在强行稳固她的肉身与魂魄的链接，延缓她被彻底拖入归墟的过程。

　　三方力量，在她的意识深处展开了一场凶险至极的拉锯战！

　　云悠悠感觉自己就像狂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意识在冰冷与虚无的侵蚀下逐渐模糊，过往的记忆、情感、甚至对“自我”的认知，都开始变得淡薄、剥离……

　　不能放弃！

　　绝对不能！

　　一股源于灵魂深处的不甘与倔强，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点星火，骤然亮起！

　　她想起了乱葬岗初遇沉殷时的恐惧与希望，想起了日夜修炼的艰辛，想起了“幽辰”初成时的喜悦，想起了“青霖”绽放时的宁静，想起了李长老等人的期盼，更想起了……身边这道始终如冰山般矗立、给予她庇护与指引的身影！

　　她还有太多事情没有做，还有太长的路没有走！

　　怎能在此刻，被这冰冷的虚无吞噬？！

　　“我……不……服！”

　　她在意识的最深处，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那点不甘的星火，引动了“微光涟漪”！

　　这个她千锤百炼而成的、独属于她的力量体系，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潜力！

　　不再是简单的能量循环，而是将她不屈的意志、与两件法器的深刻联系、冰丝封印的守护之力，以及她对这些力量的所有理解与感悟，全部融为了一体，化作了一道坚韧无比、闪烁着独特辉光的“意”之壁垒，牢牢守护住她最后的意识核心！

　　与此同时，外界。

　　沉殷看着云悠悠眉心处那不断扭曲、试图扩散的虚无印记，眼神冰冷到了极致。

　　他能感觉到，云悠悠正在凭借自身的力量与那归墟的低语抗衡，其意志之坚韧，甚至超出了他的预料。

　　但，这还不够。

　　归墟的侵蚀是无孔不入的，仅凭她自身，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他缓缓抬起了手，指尖幽蓝光芒凝聚，并非指向云悠悠，而是点向了虚空中某个无形的节点。

　　“以此界‘阴司法则’之名，溯本追源，断！”

　　他低沉的声音仿佛引动了天地间某种最根本的规则。

　　一道纯粹到极致、仿佛由无数细密冰晶符文构成的锁链虚影，自他指尖蔓延而出，并非攻击云悠悠，而是沿着那无形的“共鸣”轨迹，逆向追溯，猛地缠绕、勒紧了她意识深处那道正在被引动的“归墟”印记！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掐断的声音，在灵魂层面响起。

　　云悠悠意识中那汹涌的虚无浪潮，如同被截断了源头，骤然一滞！

　　趁此机会，她凝聚全部意志的“意”之壁垒光芒大放，配合着“青霖”的净化与“幽辰”对逸散能量的吞噬，猛地将残余的虚无之力向外推拒！

　　“轰！”

　　仿佛灵魂深处响起一声闷雷。

　　所有的幻象、低语、冰冷、虚无，如同潮水般退去。

　　云悠悠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心有余悸的骇然。

　　刚才那一瞬间，她真的感觉自己差点就要彻底消失，归于那永恒的寂静。

　　“稳住心神，导气归元。”

　　沉殷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云悠悠不敢怠慢，立刻依言照做，引导着体内近乎失控的能量缓缓平复。

　　许久，她才感觉那股源自灵魂的虚弱与冰冷感稍稍退去。

　　她抬起头，看向身前脸色似乎也比平时更显苍白的沉殷，声音沙哑地开口：

　　“大人……刚才那是……”

　　“归墟印记的反噬。”

　　沉殷收回手，周身那引动法则的恐怖气息缓缓收敛，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淡漠，但眼底深处却残留着一丝凝重。

　　“外界频繁的空间扰动，与此印记产生了共鸣，试图将你的意识直接拉入归墟层面。

　　若非你自身意志尚可，加之本王及时切断联系，你此刻已是一具空壳。”

　　云悠悠后怕不已。

　　直接拉入归墟层面？

　　那比死亡更加可怕！

　　“难道……就没有办法彻底清除这道印记吗？”她忍不住问道。

　　体内埋着这样一个定时炸弹，让她寝食难安。

　　沉殷沉默了片刻，缓缓道：

　　“此印记与你魂魄本源及‘幽辰’已深度纠缠，强行剥离，轻则修为尽废，重则魂飞魄散。

　　唯今之计，唯有在你彻底掌控‘幽辰’，理解‘归墟’本质，自身力量强大到足以压制甚至同化此印记时，方有可能将其化为己用，或寻机斩断。”

　　掌控幽辰，理解归墟，自身强大……

　　云悠悠咀嚼着这几个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也激发了她骨子里的韧性。

　　她低头看向袖中已然平静、但灵性似乎因刚才的变故而又有所增长的“幽辰”，又摸了摸胸前温润的“青霖”。

　　化危机为机遇，将这该死的印记变成自己的力量么？

　　她深吸一口气，擦去额角的冷汗，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我明白了。”

　　这条路很难，但既然没有退路，那便……迎难而上！

　　她看向窗外依旧沉沉的夜色，仿佛看到了那潜藏在无尽黑暗深处的、名为“归墟”的巨兽。

　　下一次，她绝不会再如此狼狈！

　　意识深处的交锋，暂时告一段落。

　　但云悠悠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她与沉殷，都必须为此做好万全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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