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坠落

　　那黑色的光索，如同从九幽地狱探出的触手，带着冻结灵魂的阴寒与吞噬一切的贪婪，精准无误地缠绕上了杨安安的身体。

　　“呃啊——！”

　　就在被缠绕的瞬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猛地爆发开来！但这痛苦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源于更深层、更本质的地方！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撬开的宝库，体内苦苦修炼的星辉异能，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那黑色光索疯狂倾泻而出！

　　更可怕的是，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天赋的根源，那被誉为杨家希望的“星辉灵根”，正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剥离、抽吸！灵根与灵魂、与肉身的连接被硬生生撕裂，那种痛苦远超任何肉体上的折磨，仿佛整个人的存在根基都在崩塌！

　　璀璨的星辉被迫从她体内涌出，却被那黑色光索染上污浊，原本明亮温暖的能量变得黯淡冰冷，然后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后方那个旋转的黑色法阵之中。法阵的光芒因为汲取了这高品质的能量而愈发幽暗、凝实。

　　“不……停下！林皓宇！你做什么？！” 杨安安发出凄厉的尖叫，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而扭曲。她拼命挣扎，试图调动残余的异能震开这诡异的光索，但一切都是徒劳。她的力量流失得太快了，此刻的她，虚弱得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她艰难地转过头，目光穿透因为能量急速流失而变得模糊的视线，死死盯住了林皓宇。

　　此刻的林皓宇，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温润如玉？

　　他站在黑色阵盘之后，双手维持着法印，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陶醉和贪婪。原本俊朗的面容因为这种表情而显得狰狞可怖。他贪婪地吸收着从杨安安那里掠夺而来的、经过阵法提纯的星辉本源能量，感受着自身力量的细微增长，尤其是某种潜藏的天赋似乎正在被唤醒。

　　听到杨安安的尖叫，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曾经饱含“深情”的凤眼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和毫不掩饰的得意。

　　“做什么？” 林皓宇的声音不再温和，带着一种戏谑的残忍，清晰地传入杨安安耳中，也传入了周围那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暂时停下动作的人耳中，“我亲爱的安安妹妹，到现在你还看不明白吗？”

　　他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像是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戏剧：“感谢你的无私奉献啊！你这身精纯的星辉本源，还有这举世无双的‘星辉灵根’，正是助我林家‘青木灵体’彻底觉醒、更进一步的绝佳祭品！没有比这更好的养料了！”

　　“祭品……养料……” 这两个词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杨安安的心脏。她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原来……原来所谓的联手，所谓的救命，所谓的上古阵法……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针对她、针对杨家精心策划的陷阱！

　　那雷翼魔虎，恐怕也是被他用某种手段引出来，或者利用了它的习性，目的就是为了创造一个合理的混战局面，为了逼她杨安安不得不竭尽全力，从而将星辉灵根的力量激发到极致，方便他掠夺！

　　“你……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极致的愤怒甚至暂时压过了痛苦和虚弱，杨安安的眼睛因为充血而变得通红，她死死地盯着林皓宇，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骗？” 林皓宇嗤笑一声，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这怎么能叫骗呢？这叫谋略！要怪，就怪你杨家太过招摇，就怪你这星辉灵根太过惹眼！怀璧其罪的道理，你那位好爷爷没教过你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阵法的运转。黑色光索的吸力再次增强，杨安安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模糊，生命力随着异能和灵根一同飞速流逝，皮肤失去了光泽，头发开始变得灰白。那种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感觉，清晰得令人绝望。

　　“林皓宇！你住手！” 就在这时，一声虚弱但充满愤怒的吼声传来。

　　是叶凡！

　　他勉强从地上撑起半个身子，胸前一片血肉模糊，嘴角还挂着血沫。他目睹了这骇人听闻的背叛，眼中充满了震惊、愤怒和痛苦。他试图凝聚异能阻止林皓宇，但重伤之下，连一丝微弱的土刺都无法凝聚。

　　“叶兄，” 林皓宇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嘲讽，“我劝你还是乖乖躺着吧。为了一个将死之人，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你们叶家，难道想同时得罪我林家和……即将获得星辉之力的我吗？”

　　这话语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叶凡脸色惨白，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迹。他看着气息 rapidly 萎靡、如同风中残烛的杨安安，眼中充满了挣扎和无力。家族的利益、自身的重伤、林皓宇此刻展现出的强大与狠辣……像一座座大山压在他身上，让他那声怒吼之后，竟真的……迟疑了。

　　他没有再出声，也没有再尝试攻击，只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杨安安那充满绝望和难以置信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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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凡的沉默，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连他……也放弃了吗？

　　杨安安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碎了。比灵根被剥离更痛的，是这接踵而至的背叛。她最信任的“林大哥”，她名义上的未婚夫……都在她最绝望的时刻，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哀莫大于心死。

　　她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死寂。挣扎停止了，甚至连痛苦的呻吟都消失了。她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玩偶，任由那黑色光索抽取着她的一切。

　　看到杨安安这副模样，林皓宇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他感受着体内越来越充盈的强大力量，尤其是那原本潜藏的“青木灵体”正在星辉本源的滋养下逐渐苏醒，一种即将掌控一切的快感充斥着他的身心。

　　“差不多了……” 他喃喃自语，目光扫过那因为失去主要攻击目标而暂时有些困惑、但依旧虎视眈眈的雷翼魔虎，又扫过周围那些惊疑不定、敢怒不敢言的各世家子弟，最后重新落回杨安安身上。

　　“安安妹妹，看在你送我这份‘大礼’的份上，我再最后送你一程吧。” 林皓宇的笑容残忍而阴冷，“这幽暗森林空间本就不稳，正好让你这失去价值的躯壳，发挥最后一点作用——成为空间裂缝的祭品，彻底湮灭，死无对证！”

　　话音未落，他猛地变幻手印，将黑色阵法汲取来的大部分能量，连同自身一股强大的灵力，狠狠灌注到阵盘之中！

　　“夺灵逆元，空间……开！”

　　轰隆隆！！！

　　黑色阵盘剧烈震颤，其上符文爆发出刺目的幽光！阵法上空的空间，开始如同水面般剧烈扭曲、波动！一道细长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电光的漆黑裂缝，被强行撕开！裂缝内部是深邃无尽的黑暗，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混乱和毁灭气息！强大的吸力从裂缝中传来，不断卷起地面的碎石和断木！

　　这正是空间裂缝！连接着未知而危险的异度空间，甚至是恐怖的空间乱流！

　　“去吧！用你的消亡，来成就我林皓宇的崛起之路！” 林皓宇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冷笑，运转最后一股力量，隔空一掌，狠狠拍向已经毫无反抗之力、如同破布娃娃般的杨安安！

　　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杨安安轻飘飘的身体被直接打飞，朝着那道刚刚成型的、不稳定空间裂缝坠去！

　　在身体没入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的前一刹那，杨安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的，是林皓宇那张因为野心和贪婪而扭曲的、志得意满的冷笑。

　　她看到的，是叶凡依旧紧闭双眼、侧过脸去的痛苦身影。

　　她看到的，是周围那些人或惊恐、或怜悯、或幸灾乐祸、或事不关己的麻木目光。

　　原来……这就是她曾经为之骄傲的世界。

　　冰冷、残酷、虚伪。

　　然后，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了她的视野，吞噬了她所有的感知，吞噬了她的一切……

　　……

　　仿佛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杨安安恢复了一丝模糊的意识。

　　她感觉自己在一个光怪陆离、没有任何方向的通道中急速下坠。周围是狂暴混乱的能量流，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小刀，切割着她的身体和灵魂。剧痛从四面八方传来，但比起灵根被剥离的痛苦，反而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衣服瞬间被撕裂成碎片，娇嫩的肌肤上出现无数细密的血痕。她像一个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的破旧玩偶，被混乱的空间力量肆意抛掷、撕扯。

　　这就是空间裂缝吗？这就是死亡的滋味？

　　不……她不想死！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求生欲，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点星火，在她近乎死寂的心海中点燃！

　　她还没有找林皓宇报仇！还没有质问叶凡！还没有让那些冷漠的旁观者付出代价！她怎么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我不能死！！”

　　灵魂在呐喊！尽管身体已经破败不堪，尽管异能和灵根几乎被剥夺殆尽，但那源于灵魂深处的不甘和愤怒，支撑着她残存的意识，让她在这毁灭性的空间乱流中，死死守住灵台的最后一点清明！

　　她拼命地蜷缩起身体，减少受力面积，下意识地回想家族典籍中关于空间禁忌的零星记载，试图寻找一线生机。然而，这一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混乱的能量不断冲击着她的意识，剧痛和虚弱如同潮水般一次次试图将她淹没。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

　　就在她即将坚持不住，意识即将被黑暗彻底同化的那一刻——

　　突然，在她身体深处，那原本已经黯淡到几乎熄灭、代表着星辉灵根最后一点本源的地方，似乎因为主人强烈到极致的求生意志和外界狂暴空间能量的刺激，微微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她一直贴身佩戴、从未离身的一枚看似普通、刻有杨家隐秘符文的玉佩，在这混乱的空间能量中，“啪”的一声，悄然碎裂。

　　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精纯温和的守护能量，从那碎裂的玉佩中溢出，如同一个脆弱的泡泡，将杨安安残破的身体和即将消散的意识，勉强包裹了起来。

　　这层守护能量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但它确实出现了，为她争取到了……或许只是多喘息几秒的时间。

　　下坠，还在继续。

　　前方，是无尽的黑暗，还是……一丝未知的微光？

　　杨安安的最后意识，沉入了无边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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