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病房外的阴影

　　苏晓蔓被迅速送往市立医院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和心理干预。虽然身体上除了捆绑造成的轻微淤青外并无大碍，但精神上受到的巨大创伤，让她如同惊弓之鸟，暂时无法进行有效的沟通。

　　特侦组在废弃厂房内进行了彻夜的细致勘查，结果如同预料般的令人沮丧。除了捆绑苏晓蔓的椅子和那个播放着诡异音乐的旧收音机，凶手没有留下任何指纹、脚印、纤维，或者其他可供追踪的生物痕迹。他像个真正的幽灵，来去无影。

　　收音机是最普通的型号，来源无法追查，里面播放的音乐也是公共频道的节目，只是信号接收不良产生了扭曲，并非特意录制。这更像是一种营造氛围的、随手为之的“道具”。

　　“红星机械厂”的搜查也一无所获，这片区域荒废太久，没有任何监控，附近也找不到目击者。

　　行动总结会上，气氛压抑。王刚脸色铁青，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尽管会议室禁烟标志醒目。高岚沉默地翻看着苏晓蔓的初步体检报告。李静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显然一夜的数据追踪耗尽了她的精力。

　　林瑶坐在首位，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脸上血色尚未完全恢复、左眼依旧隐在墨镜后的陈启身上。

　　“我们救回了人质，这是唯一的好消息。”林瑶的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但整个过程，我们完全被对方主导。他选择目标，他设定地点，他决定开始，甚至……他决定暂停。”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苏晓蔓的遭遇，与之前四位受害者截然不同。他没有直接下杀手，而是选择了绑架、囚禁，制造心理恐惧。这不符合他之前高效、冷酷的‘净化’模式。为什么？”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这也是萦绕在每个人心头的疑问。

　　“他在试探。”陈启忽然低声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感受到墨镜后左眼传来的微弱刺痛，回忆着在厂房深处感受到的那缕残留的冰冷“视线”。“他在试探我们的反应速度，我们的能力边界，或者……他在试探我。”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轻，但在这寂静的会议室里，清晰可闻。

　　林瑶深深地看着他：“你的依据？”

　　“感觉。”陈启只能给出这个模糊的答案，但他补充道，“而且，他留下了苏晓蔓活着。这不像是失误，更像是……他达成了某个阶段性的目的后，主动退场。那个收音机，那种氛围……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的准备工作，但仪式本身，并未完成。”

　　“仪式？”王刚掐灭了烟头，眉头紧锁。

　　“或者说，一场专门演给某个‘观众’看的戏。”高岚若有所思地接话，“而陈启，你可能是他选定的，最重要的‘观众’。”

　　这个结论让陈启后背发凉。

　　“无论如何，苏晓蔓现在是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线索。”林瑶做出了决定，“王刚，安排可靠人手，二十四小时轮班保护苏晓蔓，在她精神状态允许后，第一时间进行询问。李静，深度挖掘苏晓蔓的所有背景，寻找她与其他受害者可能存在的、更深层次的共同点，或者她自身任何可能引来杀机的特殊之处。”

　　散会后，陈启以需要进一步了解情况以便更好发挥“直觉”为由，征得林瑶同意，跟随高岚一同前往医院。

　　医院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走廊里光线明亮，却总给人一种冰冷的距离感。苏晓蔓被安排在住院部顶层的一个单间，门口有两名便衣警察值守。

　　透过门上的观察窗，陈启看到苏晓蔓蜷缩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一位女警正轻声细语地试图与她沟通。

　　高岚去和主治医生沟通情况，陈启则留在走廊里。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墨镜下的左眼微微刺痛。他尝试着集中精神，去感知病房内部。

　　苏晓蔓身上那根幽蓝色的死线已经变得极其淡薄，几乎要与代表她本身生命力的、那些杂乱的普通死线融为一体，这预示着直接的死亡威胁暂时远离。但在病房内，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与之前在“心晖”中心和厂房里感受到的同源，像是凶手停留过后留下的“余味”。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走廊尽头，楼梯间的方向。

　　一个穿着深色保洁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身影，正推着清洁车，背对着他，不紧不慢地走向楼梯间。那身影看起来普普通通，融入医院的环境毫无违和。

　　但就在那人伸手推开楼梯间防火门的一刹那，陈启的左眼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清晰地“看到”，在那人推门的手腕部位，衣袖的缝隙间，一缕极其凝练、锐利如刀的幽蓝色死线，一闪而逝！那光芒虽然短暂，却带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与精准！

　　是他！“清道夫”！

　　他竟然胆大包天地出现在了这里！是来看他的“作品”？还是来确认苏晓蔓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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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启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几乎要冲出胸腔！他下意识地就要追过去，但脚步刚迈出，又猛地僵住。

　　不能打草惊蛇！对方敢出现在这里，必然有全身而退的把握。而且，他没有对苏晓蔓再次下手，说明他此刻的目的并非行凶。

　　陈启强行压下追上去的冲动，迅速拿出手机，压低声音联系了在楼下待命的王刚队员，快速描述了那个保洁员的特征和进入楼梯间的方向。

　　几分钟后，对讲机里传来队员略显沮丧的汇报：“楼梯间搜索完毕，未发现目标。清洁车被遗弃在下一层的拐角，上面的指纹已经被擦拭干净。”

　　又让他跑了。

　　陈启靠在墙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清道夫”不仅是在试探，他更像是一个隐藏在幕后的导演，近距离地观察着舞台上每一个角色的反应，包括他这个意外的“主角”。

　　而自己刚才与他的那次无形“对视”，是否也被他察觉了？

　　陈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缓缓收紧。他不仅要在死神手中抢人，还要时刻提防着那个隐藏在阴影中，随时可能再次修改剧本的“导演”。

　　这场博弈的主动权，似乎依旧牢牢掌握在对方手中。而他，仅仅是在对方的默许下，勉强跟上节奏的参与者。

　　他抬头，看向苏晓蔓病房那扇紧闭的门。

　　下一个“剧情”，会是什么？而他自己，在这个越来越危险的剧本里，又将扮演怎样的角色？是拯救者，还是……下一个被盯上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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