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暗流与抉择

　　窸窣声如同死亡的潮汐，从四面八方的岩壁内部渗透进来，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石室内的光线似乎都被这无形的恐惧所吞噬，变得愈发昏暗。

　　“准备战斗！”疤痕队员嘶声吼道，残存的两名能动弹的队员立刻背靠背举起武器，尽管他们知道子弹对这些能从固体中渗透出来的东西效果有限。

　　陈启站在石室中央，左眼完全睁开，暗红碎芒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着，将整个石室内部的结构“映照”得清清楚楚。在他的特殊视野中，岩壁不再是实体，而是变成了半透明，其内部充斥着无数细小的、散发着灰黑色能量的个体，它们如同蛀虫般啃噬着岩石的结构，正从四面八方朝着石室内部涌来！

　　不能再留在这里！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石室一侧那个干涸的泉眼。泉眼下方连接着更深层的地下水流系统，虽然危险未知，但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打破那里！”陈启指向泉眼，声音因力量的急速调动而带着一丝颤音。他左眼中的暗红光芒凝聚成束，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泉眼边缘最脆弱的岩层结构死线上！

　　“咔嚓！”

　　岩石应声碎裂，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洞口，一股带着湿气和腥味的冷风从洞内倒灌而出。

　　“跳下去！”陈启厉喝，同时反手一挥，一道凝练的暗红冲击波扫向身后即将被“虫潮”突破的岩壁，暂时延缓了它们的渗透速度。

　　生死关头，无人犹豫！

　　林瑶第一个冲向洞口，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紧接着是那两名还能行动的队员，他们拖着半昏迷的报务员，狼狈地滑入黑暗。

　　陈启殿后，在最后几条细小的、如同黑色线虫般的怪物突破岩壁，如同箭矢般射向他后背的瞬间，他才猛地向后一跃，落入洞中！

　　下落的过程短暂而混乱。身体在粗糙的岩壁上磕碰翻滚，冰冷的地下水瞬间浸透了衣衫。陈启重重摔在一片及膝深的、缓慢流动的暗河浅滩上，冰冷的河水让他精神一振。

　　他迅速爬起，左眼在绝对的黑暗中散发出微光，看清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暗河河道，河水浑浊，看不到底，两岸是滑腻的岩石。林瑶和那三名队员也相继从上方不同的裂缝中摔落下来，分散在附近浅滩上，看起来都受了些磕碰伤，但暂无大碍。

　　上方石室方向，传来令人牙酸的啃噬声和岩层坍塌的闷响，那些“虫潮”似乎没有追下来，或许是被坍塌的岩石暂时阻挡，或许是它们的活动范围有限。

　　暂时的安全。

　　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凝重。

　　疤痕队员和他的同伴挣扎着爬起，第一时间不是检查伤势，而是迅速举起武器，警惕地对准了陈启和林瑶！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不信任，甚至是一丝隐藏不住的敌意。

　　“别动！”疤痕队员的声音因紧张而变形，“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怪物？！那种力量……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

　　他们的怀疑在经历了刚才陈启那非人的力量展现，以及林瑶肩上那诡异的伤口后，达到了顶点。在他们看来，陈启和林瑶与那些追杀他们的黑色藤蔓一样，都属于不可理解的“异常”！

　　林瑶捂着肩膀，脸色苍白地站起身，挡在陈启身前，尽管她自己也是被怀疑的对象。“把枪放下！我们不是你们的敌人！”

　　“那你们解释一下！”另一名队员激动地指着陈启依旧散发着微光的左眼，“还有她肩膀上的伤！那根本不是普通的伤！”

　　陈启沉默地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心中一片冰冷。他理解他们的恐惧，但当这份恐惧指向自己时，依旧感到一阵刺痛和无力。他缓缓抬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我的能力，源于一次意外，与吴镜玄类似，但本质不同。”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林警官的伤，是为了救我，被我的力量失控所伤。我们和你们一样，都想活下去，都想阻止吴镜玄和那些怪物。”

　　他的解释苍白无力。在绝对的非人力量面前，语言显得如此单薄。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疤痕队员的枪口没有丝毫晃动，“总部命令明确，必要时可以对你们采取强制措施！我看现在就很必要！”

　　僵持。冰冷的河水在脚下流淌，带着刺骨的寒意。黑暗如同厚重的帷幕，笼罩着双方之间那道无形的、由恐惧和猜忌构筑的鸿沟。

　　就在这时，一直半昏迷的报务员突然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他之前紧紧攥着的右手无力地松开，那张写着坐标和“烛龙”信息的纸条飘落出来，掉在浑浊的河水里。

　　疤痕队员下意识地瞥了一眼。

　　陈启捕捉到了他这一瞬间的分神。

　　机会！

　　他没有选择攻击，而是将左眼的力量猛地向四周扩散！不是攻击性的，而是纯粹的、强大的能量威压！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暗河周围的能量场瞬间变得紊乱、沉重！

　　那两名队员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仿佛空气都变得粘稠，举枪的手臂沉重无比，呼吸也变得困难！他们脸上露出骇然之色，对陈启的恐惧达到了顶峰！

　　“看清楚！”陈启的声音在能量威压中显得格外冰冷，“如果我要对你们不利，你们早就和上面的岩石一样了！”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水中漂浮的那张纸条：“那张纸，可能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是选择在这里因为可笑的猜忌自相残杀，还是选择暂时放下怀疑，一起去弄清楚真相，阻止更大的灾难？”

　　威压持续了数秒，陈启便主动撤去。他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左眼的微光也黯淡下去。维持这种大范围的威压，消耗同样巨大。

　　两名队员剧烈地喘息着，惊魂未定地看着陈启，又看了看水中那张逐渐被浸湿的纸条。恐惧依旧存在，但陈启的话和那展现出的、足以轻易毁灭他们却并未动手的事实，让他们的理智稍稍占据了上风。

　　疤痕队员死死盯着陈启，最终，他缓缓地、极其不情愿地，垂下了枪口。

　　“……好，我暂时相信你。”他的声音干涩，“但如果你们有任何异动……”他没有说下去，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暂时的同盟，在猜忌与恐惧的冰面上，勉强建立。但谁都知道，这平衡脆弱得不堪一击。

　　林瑶默默走到水边，捡起了那张湿透的纸条，小心地展开。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坐标和“烛龙”、“工厂”等关键词依稀可辨。

　　她将纸条递给陈启。

　　陈启看着上面的信息，又感受着体内那蠢蠢欲动的冰冷力量，以及身边同伴那隐藏不住的恐惧目光。

　　暗流在脚下涌动，抉择迫在眉睫。

　　是前往那未知的“工厂”，直面可能与“烛龙”相关的恐怖？还是另寻出路，摆脱这内外交困的绝境？

　　无论选择哪一条，前路都注定布满荆棘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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