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太玄始终喵喵喵

　　大学校园，阳光刺眼，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阶梯教室光滑的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粉笔灰和年轻荷尔蒙的味道。下课铃歇了好一会儿，教室里净是嘈杂的交谈声、书本的哗啦声和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噪音。

　　赵公明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对着手机话筒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憋闷：“喂，宋叔！您就别再问我了成吗？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都说了八百遍了，我回学校了！我怎么可能知道是谁刨了我爷爷的坟？我能有什么线索啊？”

　　他换了个手拿手机，眉头拧成了疙瘩，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一点：“您别什么都问我呀！您不是警察吗？这么多年了，您老干嘛呢？我爷爷怎么死的？我爹去哪儿了？这些年您查出什么了？啊？” 电话那头似乎还在追问，赵公明彻底火了，积压已久的委屈和迷茫爆发出来：“得了得了！以后我也不烦您了！指望您呀，我看，什么也查不出来！”

　　他狠狠按下挂断键，仿佛要把所有的不解和愤怒都摁进手机里。胸口因为激动又隐隐作痛，他下意识地揉了揉，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手机漆黑的屏幕——屏幕像一面模糊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身后的景象。

　　一张脸！

　　一张精致、冷艳，如同冰雕玉琢，却让他瞬间寒毛倒竖、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的脸！

　　马小玲？！

　　赵公明猛地回头，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只见那个把他揍得像“剥皮青虾”、拖麻袋一样拖行、还给他贴上“回春符”算账的“母老虎”，此刻正穿着一身利落的休闲装，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那双清冷的眸子正毫无波澜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嗯，一个欠了她巨款不还的呆子。

　　她怎么在这儿？！阴魂不散啊！

　　赵公明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质问？扑上去理论？还是先跑为敬？然而——

　　“叮铃铃——！”

　　刺耳的上课铃声如同催命符般骤然响起，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喧嚣。林教授夹着讲义，准时出现在讲台前。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同学们纷纷落座。

　　马小玲仿佛没看见赵公明脸上那见了鬼似的表情，非常自然地、旁若无人地拉开他旁边的空椅子，坐了下来。动作流畅得像是排练过无数次。

　　赵公明：“！！！”

　　满肚子的憋屈、愤怒、疑问，像被塞进高压锅的活鱼，疯狂地冲撞着锅盖，却硬生生被这该死的上课铃声和课堂纪律死死摁住。他只能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旁边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腮帮子咬得咯吱作响，喉结上下滚动，硬是把冲到嘴边的一万句“问候”咽了回去，憋得脸都快青了。他感觉自己像个快要爆炸的河豚。

　　讲台前，温润儒雅的林通天林教授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带着学术的沉稳：

　　“同学们，我们继续讲魏晋玄学。玄学，是中国魏晋时期兴起并盛行的一种哲学思潮，其核心是继承和发展了老子、庄子的道家思想，并融合了《周易》的哲学内涵……”

　　赵公明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旁边的马小玲像个巨大的磁场，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和怨念。他如坐针毡，眼神时不时地往旁边瞟。

　　“……它以《老子》、《庄子》、《周易》为基本经典，后世合称‘三玄’，通过注释和阐发这些经典，探讨‘有无’、‘本末’、‘体用’、‘言意’、‘名教与自然’等抽象、玄远的哲学问题……”

　　就在教授沉浸在玄妙的哲学思辨中，背对着学生在黑板上书写板书时，赵公明眼角的余光再次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不是人。

　　只见一道轻巧如烟、优雅无声的身影，不知从哪个角落悄然出现。那是一只猫。

　　但这只猫的样貌，瞬间让赵公明忘记了旁边的马小玲，忘记了胸口的疼痛，甚至忘记了呼吸！

　　祂的身体被一道清晰得如同刀裁般的直线，截然分成两半：左半身是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墨黑，如同凝固的子夜；右半身则是无瑕的、不染尘埃的素白，如同初降的新雪。界限分明，不容混淆，带着一种非自然的秩序感。

　　然而，当视线聚焦到祂的面部时，那道笔直的分界陡然产生了令人心悸的变化。它化作一道蜿蜒、流畅、充满力量感的S形曲线，如同一条沉睡的微缩古龙的脊背，盘踞在祂的脸孔之上！这道S形分界线并非死板的刻痕，而是带着一种内敛的、沉静的力量感，祂优雅地分割开黑与白，在鼻梁、颧骨和额际形成不对称的流动区域。黑与白在S形的引导下相互浸润边缘，却又不失各自的纯粹，形成一种既和谐又充满极致张力的诡异图景。

　　最摄人心魄的是祂的眼睛！

　　在这被S形龙脊分割的两半面孔上，栖息着那两只色彩、形态完全颠倒的异瞳：

　　纯白半边（S形勾勒的区域）：一只深邃如无星夜空的漆黑眼白，其中心点着一粒冰冷、锐利、仿佛能刺穿灵魂的银白瞳孔！

　　墨黑半边（S形勾勒的区域）：眼白是蒙尘古玉般的灰白，而瞳孔则是吸纳一切光线的墨黑，深邃得如同通往虚无的孔洞！

　　这只诡异到极点的猫，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轻巧地跳上了赵公明和马小玲面前的联排课桌。祂优雅地趴伏下来，尾巴尖儿微微卷曲，姿态慵懒，仿佛只是选了个舒服的地方晒太阳。但那条盘踞在脸上的S形“龙脊”，以及那两只静静凝视着前方（或者说，凝视着虚空？）的颠倒异瞳，在明媚的阳光下，散发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非比寻常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气息。

　　赵公明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这又是什么玩意儿？！他下意识地想往旁边躲，却发现马小玲对这诡异生物的出现没有丝毫意外，反而……

　　将目光落在桌上的猫身上，眼神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她没有开口，但赵公明仿佛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意念在空气中流淌。他听见（或者说“感知”到）马小玲的心念，如同冰冷的溪水流过脑海：

　　“太玄前辈，您说讲台前，灵宝前辈对于玄学的介绍，旁边这个呆子能不能听懂啊？”

　　她问的竟然是……他能不能听懂课？！还叫这猫“前辈”？赵公明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持续崩塌。

　　几乎是马小玲心念落下的瞬间，一个同样直接在他意识里响起的、带着某种古老韵味的、简洁至极的心念回应传来：

　　“喵！” (只有一个音节，却蕴含着斩钉截铁、毋庸置疑的否定意味。)

　　马小玲的心念立刻跟上，带着一丝了然和毫不掩饰的嫌弃：

　　“我知道了，虽然只有一个喵，但是答案是不！能！唉，朽木不可雕也！”

　　她甚至配合着心念，轻轻扶了一下自己光洁的额头，仿佛对赵公明这个“朽木”感到无比头痛。

　　桌上的黑猫——太玄，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尾巴尖，又一个心念懒洋洋地飘进赵公明和马小玲的意识：

　　“喵~” (带着一点慵懒的尾音，仿佛在说：“显而易见，何须多问。”)

　　赵公明彻底石化了。他僵硬地坐在座位上，看看旁边一脸嫌弃的马小玲，又看看桌上那只诡异绝伦、散发着非人气息的“太玄前辈”，再听听讲台上“林宝前辈”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有无”、“本末”……

　　“啪嗒”一声轻响，是他手里的笔，不受控制地掉在了光滑的课桌面上。清脆的撞击声在突然变得异常安静的脑海里被无限放大。

　　赵公明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里，整个世界都在嗡嗡作响，光怪陆离的碎片疯狂撞击着他的认知壁垒。

　　马小玲！这个把他揍得生活不能自理，自己要和她算账的“女煞星”，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坐在他旁边，还跟一只诡异到让他头皮炸裂、寒毛倒竖的阴阳猫（还是什么“前辈”？）在用意念聊天！

　　那只猫！那非自然的黑白分割，那盘踞在脸上的S形“龙脊”，那两只颠倒的、仿佛能摄魂夺魄的异瞳……这东西身上散发的气息，比他在乡下坟场守夜时感觉到的任何东西都更冰冷、更……“非人”！

　　林教授不是叫林通天吗？林宝？！这又是什么鬼称呼？！难不成是灵宝？灵宝……林宝？赵公明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疯狂地试图将“灵宝”和“林通天”这两个词强行粘合、扭曲。难道……难道林教授的真名不叫林通天？叫……灵宝？这名字听着像个……像个什么？像个道观里的小道士？或者……某种……某种传说中的……法宝？

　　“灵宝”……“灵宝”？ 赵公明的头脑风暴一刻未歇，他继续在混乱的记忆里翻找，模糊记得好像在某些神神叨叨的电视剧或者乡下老人讲古里听过类似的东西……“灵宝天尊”？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那些虚无缥缈的神仙玩意儿？开什么国际玩笑……

　　嗡——

　　几乎是同时，一个极其清晰、带着无可辩驳的绝对威压、仿佛直接在他灵魂深处敲响丧钟的心念，轰然降临！

　　那声音并非刺耳，却带着冻结思维的冰冷，以及一种俯视尘埃般的漠然：

　　“喵。” (一个音节，短促、低沉，蕴含着“蝼蚁之思，聒噪”的终极否定，以及“汝之命运，已如板上鱼肉”的冷酷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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