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前面的路不好走

　　山谷中的风卷着硝烟和淡淡的血腥气，吹拂在两人之间。

　　林风的脚步不算快，踏过焦黑的地面和碎裂的岩石，最终在艾莉莎面前站定。

　　他身上的衣甲有几处破损，脸上还带着激战后的疲惫与烟尘，但眼神却异常清明。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周围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开来，幸存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呼喝下开始收拢队形、救助伤员，屠烈粗豪的笑骂声、苏婉清清点战果的指令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最终还是林风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错辨的诚挚：“……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这句话在落魂谷的篝火旁他曾说过，但此刻听来，分量却截然不同。

　　艾莉莎微微偏过头，避开他过于直接的目光，习惯性地想用高傲掩饰什么，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轻轻牵动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抿紧。

　　她将黑炎长枪顿在地上，发出“铿”的一声轻响，语气依旧带着几分黑焰公主特有的疏离和强硬：“哼，看来没有我，你果然不行。这才多久，就差点把自己玩死。”

　　这话听着刺耳，但林风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和……关切？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轻轻笑了笑，抬手抹去脸颊上的一道灰痕.

　　“是啊，差点。所以，这份人情，欠得更大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风尘仆仆的战甲和略显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脊梁，语气柔和了些，带着探究.

　　“你怎么会来？还来得这么及时？这里毕竟是轩辕帝国境内，你……”

　　“怎么？轩辕帝国我来不得？”

　　艾莉莎猛地转回头，瞪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像是燃着两簇小火苗.

　　“我艾莉莎想去哪里，还需要向你汇报不成？”她语气冲得很，但微微泛红的耳根却暴露了些什么。

　　林风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愣，随即失笑，连忙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穿越葬龙山脉，风险极大。而且，带着两位八阶强者潜入敌国……这动静，恐怕不小。”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正在和苏婉清交谈的夜殇与屠烈。

　　艾莉莎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重新板起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

　　“我……我是来还人情的。深渊裂隙，万兽古墓，你帮过我。我们黑焰帝国的人，不喜欢欠债。”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几乎像是自言自语，“……总不能真看着你死在这里。”

　　最后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过了林风的心尖。

　　他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救了自己，却偏要摆出一副无所谓姿态的公主，心中那股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起来。

　　有感激，有触动，还有一丝连他自己也尚未完全明晰的悸动。

　　“无论如何，这份情，我记下了。”

　　林风郑重地说道，没有再纠结于她到来的缘由，而是将目光投向一片狼藉的战场，眉头微蹙。

　　“只是，经此一事，你公然率军介入轩辕帝国内战，恐怕会给黑焰帝国带来不小的麻烦。轩辕烈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

　　“麻烦？”

　　艾莉莎嗤笑一声，下巴微扬，恢复了那份属于强国公主的傲然。

　　“我黑焰帝国何时怕过麻烦？轩辕烈？一个弑父篡位、勾结外敌的逆贼罢了！他若有胆，尽管放马过来！”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在篝火旁流露出脆弱一面的少女，而是真正执掌兵权、叱咤风云的黑焰将军。

　　就在这时，李阳的大嗓门由远及近，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风哥！风哥！哎呀，艾莉莎公主！您可真是及时雨啊！刚才可太险了！我的妈呀，三个八阶！要不是您……”

　　他咋咋呼呼地跑过来，脸上又是后怕又是兴奋，看到林风和艾莉莎站在一起，挤眉弄眼地，被跟在后面的木婉清悄悄掐了一把，才讪讪地闭上嘴。

　　苏婉清和夜殇、屠烈也走了过来。

　　苏婉清对着艾莉莎微微颔首，语气带着敬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艾莉莎公主，此次援手，天南城上下，感激不尽。”

　　夜殇黑袍微动，沙哑的声音响起：“苏导师客气了。公主殿下心意已决，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他的目光扫过林风，尤其是在他肩头悬浮的阿呆上停留了一瞬，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探究。

　　屠烈则哈哈大笑着，用力拍了拍林风的肩膀说道：“好小子！有种！面对三个老阴比还能撑这么久！你那最后一下够狠，雷老头那扁毛畜生没半年别想飞了！哈哈！”

　　林风被他拍得龇牙咧嘴，苦笑道：“屠烈将军过奖了，若非诸位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艾莉莎看着林风龇牙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但很快收敛，对苏婉清正色道：“苏导师，此地不宜久留。

　　夏侯桀主力虽被佯攻牵制，但难保不会有后续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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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务之急，是尽快清理战场，撤回天南城。”

　　“公主所言极是。”苏婉清点头赞同，立刻转身去安排撤离事宜。

　　李阳也拉着木婉清跑去帮忙指挥士兵。

　　一时间，又只剩下林风和艾莉莎，以及如同影子般的夜殇与豪迈的屠烈。

　　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微妙。

　　林风看着艾莉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艾莉莎，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天南城如今是风暴中心，你们留在这里，目标太大，恐怕……”

　　艾莉莎打断了他，目光锐利地看着他：“怎么？刚救了你，就要赶我们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风连忙解释说：“我是担心你们的安危，还有……这背后的政治影响。轩辕烈必定会借此大做文章，污蔑你们黑焰帝国干涉内政，甚至可能以此为借口，挑起更大的争端。”

　　“他若想战，那便战！”

　　艾莉莎语气铿锵，但随即，她看着林风眼中真切的担忧，语气不自觉放缓了些。

　　“……你放心，我不会久留。待你这边局势稍稳，我会立刻带人离开，不会给你……给天南城带来持续的麻烦。”

　　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直视林风，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认真。

　　“林风，我帮你，不仅仅是因为过去那点人情。轩辕烈倒行逆施，勾结玄夜帝国，割让国土，已是帝国之耻。我父皇……对此也极为不齿。你在此地举起讨逆旗，某种程度上，与我们黑焰帝国的利益，并非完全相悖。”

　　这番话，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政治意味。

　　林风心中一震，他听懂了艾莉莎的潜台词——黑焰帝国皇帝，至少是不反对，甚至可能是默许了她此次的行动。这背后代表的含义，可就深远了。

　　他看着艾莉莎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点头：“我明白了。这份支持，林风铭记于心。”

　　艾莉莎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

　　这时，几名士兵用临时制作的担架抬着一名重伤员从旁边经过，伤员痛苦的呻吟声让艾莉莎的眉头蹙了起来。

　　林风也注意到了，他叹了口气：“这一战，虽然击退了强敌，但我们的损失也不小。很多好小伙子……”

　　“战争，从来如此。”

　　艾莉莎的声音也低沉下来，她看着忙碌的士兵和地上的遗体，眼神中闪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沉重与坚毅。

　　“但有些仗，不得不打。林风，你想走的这条路，注定尸山血海，比你想象得更艰难。”

　　“我知道。”

　　林风的目光扫过整个山谷，看着那些互相搀扶、收敛同伴遗体的士兵，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但既然选择了，就没有回头路。为了那些相信我的人，也为了……这片土地上，不该被践踏的东西。”

　　艾莉莎静静地看着他侧脸，看着他眼中那不容动摇的信念之光，一时间有些出神。

　　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和她最初认识的那个有些狡猾、总藏着秘密的少年，又有些不同了。

　　“走吧。”

　　林风收回目光，看向艾莉莎，露出了一个带着疲惫却真诚的笑容。

　　“先回天南城。无论如何，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也让将士们好好休整一下。”

　　艾莉莎看着他伸出的手，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弯，但很快又恢复了平直。

　　“带路。”

　　她简洁地说道，迈步向前走去，暗红色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林风跟在她身侧，两人并肩而行，穿过弥漫着硝烟与死亡气息的战场，走向那座在夕阳余晖中轮廓逐渐清晰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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