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非人之谜

　　“这……这怎么可能？！”

　　饶是常青山这等见惯了尸山血海、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铁血悍将，此刻声音也因极度的震惊而扭曲变形。他失神地喃喃自语：“刘莽……‘血眼毒蛇’教……他们图谋的，竟是这天下的龙脉？！”

　　龙脉！

　　这两个字，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华夏子民而言，其分量之重，远超皇权更迭、王朝兴替！

　　那是华夏文明数千年传承的根基，是亿万生民繁衍生息的命脉！

　　一旦龙脉被毁，其后果，不堪设想！

　　届时，将是天灾人祸不断，大地龟裂，五谷不生，整个华夏，都将沦为一片……不适合生灵居住的死地！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叛国，这是……灭世！

　　沈归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他终于明白，这场看似因“粮价”而起的经济暗战，其背后，竟隐藏着一个关乎整个华夏文明存续的、传承了数百年的……惊天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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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日后，西京，皇城，御书房。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李景一袭玄色龙袍，端坐于御案之后，静静地听着刚刚从江南星夜兼程赶回的沈归，汇报着那足以让任何帝王都为之色变的惊天发现。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指节，轻轻地敲击着身前那张由紫檀木打造的冰冷御案。

　　那沉闷的“笃、笃”声，在寂静的御书房内回响，如同丧钟，一下又一下地，敲击在沈归那早已紧绷到极致的心弦之上。

　　当沈归将那份从沈万荣密室中拓印下来的沙盘地图，以及那本记录着累累罪行的秘密账本，双手呈上，声音嘶哑地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李景敲击桌面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

　　整个御书房，瞬间陷入了一种极致的死寂。

　　沈归额头上冷汗涔涔，他不敢抬头，只能凭着那愈发凝重的空气，去揣测御座之上那位年轻帝王此刻的心情。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李景的反应，没有他预想中的雷霆震怒，更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

　　他只是缓缓地，从御座之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沈归的面前。他没有去看那份地图，也没有去翻那本账册，只是伸出手，在那张写了“锁龙井”三个大字的宣纸上，缓缓地摩挲着。

　　“锁龙井……神教根基……”

　　他轻声自语，声音平淡得可怕，仿佛早已知道了这个秘密。

　　紧接着，在沈归那错愕无比的目光注视下，李景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的脑海中，一幕早已被他尘封于记忆最深处的画面，轰然涌现！

　　那是数月前，就在他刚刚登基，太上皇李晟将这万里江山彻底托付于他之手的前夜。

　　大殿内烛火摇曳。

　　那位一生坎坷的老皇帝，在屏退了所有内侍之后，神情前所未有地凝重。

　　他从自己床榻最深处的暗格之中，取出了一卷用明黄色绸缎层层包裹、其上更盖着数道前朝大宁龙纹火印的古旧卷轴，郑重无比地，交到了他的手中。

　　“景儿，”太上皇的声音，沙哑而又疲惫，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郑重，“此物，乃是当年太祖皇帝攻破大宁皇城之后，从宁朝末帝的寝宫密室之中找到的，上面记载的东西，已然超脱了凡俗的范畴，历代先帝，皆将其视为最高机密。”

　　“朕本打算将它带进皇陵，让这桩秘密永远地埋葬于地下。但现在看来……”李晟那双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这东西，也只有交给你这身负‘天命’之人，才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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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如潮水般退去。

　　御书房内，李景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再无半分的平静，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万载玄冰般，冰冷刺骨的……滔天杀意！

　　他没有理会依旧跪伏于地的沈归，而是径直走到了御书房最深处，那面雕刻着万里江山图的巨大紫檀木屏风之前。

　　他伸出手，以一种极为复杂的顺序，在那山川河流的纹路之上，轻轻敲击了数下。

　　“轧轧——”

　　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之声响起，那巨大的屏风，竟缓缓地向一侧移开，露出了一个……由玄铁浇筑而成的深色暗格！

　　暗格之内，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神功秘籍，只有一卷被明黄色绸缎包裹的古旧卷轴，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已沉睡了百年。

　　李景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将那卷尘封的密卷，取了出来。

　　他回到御案之前，当着沈归的面，解开了那层层包裹的绸缎，将那卷散发着沧桑与腐朽气息的密卷，缓缓铺开。

　　密卷由一种不知名的异兽之皮鞣制而成，坚韧异常，水火不侵。

　　其上记载的，也并非寻常的汉字，似乎是一种由象形符号与诡异图腾组成的古老密语。

　　沈归只看了一眼，便只觉得头晕目眩，仿佛那每一个符号，都像是一条条扭曲的毒蛇，要钻入他的脑海中吞噬心神！

　　而李景，则面沉如水，逐字逐句地，将那段被历史的尘埃掩盖了数百年的、血淋淋的真相，缓缓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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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宁神宗七年，末帝萧煜，痴迷长生之术，不理朝政，广召天下方士，炼制仙丹……”

　　李景的声音，平淡，却又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魔力，仿佛将整个御书房，都拉回了那个风雨飘摇、妖孽横生的宁朝末年。

　　“……有妖人，自称‘血眼毒蛇’教主，自东瀛而来，言有‘人龙合一，与国同寿’之长生秘法，深得帝心，被封为护国大国师。”

　　“大国师言，华夏大地，龙脉之源，汇于故都上京。只需于龙脉核心，筑【锁龙井】，以万千生灵之精血怨魂为祭品，饲喂井中‘地龙’。待地龙成形，便可助末帝与之融合，窃其国运，从而打破凡人寿元之桎梏，得享……不老不死！”

　　听到这里，沈归早已是浑身巨震，如闻天书！他从未想过，这世间，竟还有如此荒诞而又邪恶的秘术！

　　李景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继续用一种不带丝毫情感的语调，念诵着那密卷之上的内容。

　　“……末帝信之，举全国之力，于上京地底，秘筑锁龙井。三载功成，为凑祭品，竟纵容大国师于境内，以‘天灾’为名，屠戮三州之地，坑杀百姓百万！一时间，天怒人怨，民不聊生，国运动荡，大厦将倾……”

　　“……然，末帝并不知道，这一切，从一开始，便是一个……骗局！”

　　李景的声音，陡然一沉，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

　　“那教主所图者，根本不是助他长生，而是要……取而代之！”

　　“他要借大宁一国之国运，万民之精血，来完成他自己的……蜕变！”

　　“密卷最后记载，当太祖皇帝大军攻破上京皇城之日，那宁朝末帝，已然疯魔。他浑身长满黑色鳞片，不似人形，于宫中大开杀戒，最终被乱军所杀。而那位护国大国师，则早已不知所踪。”

　　李景缓缓合上密卷，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尸山血海在翻腾。

　　他看着沈归，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个让所有人都为之胆寒的推论。

　　“那教主，从未离开。他只是蛰伏了起来。”

　　“刘莽，沈万荣，后津……他们，都不过是这数百年来，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

　　“他真正的目的，只有一个——”

　　“完成当年那场……未竟全功的仪式！”

　　轰！！！

　　此言一出，沈归如遭雷击，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地，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绝望！

　　一个活了数百年，图谋窃取华夏龙脉，早已不老不死的……怪物！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

　　这，才是这盘惊天大棋背后，那个真正的……执棋者！

　　然而，就在沈归心神俱裂，以为这已是世间最恐怖的真相之时。

　　李景，却缓缓地，翻到了那兽皮密卷的……最后一页。

　　那一页，与其他页面截然不同。

　　上面没有密文，没有图腾。

　　只有一行……用早已干涸发黑的、不知是谁的鲜血，写下的、充满了无尽恐惧与绝望的……汉字！

　　那字迹，潦草，扭曲，仿佛书写者在临死前，正经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恐怖！

　　【……教主曾言，待‘七星连珠’之日，将借龙脉之力，神魂合一，彻底……降临人间！届时，天地易主，万物为奴！此獠非人非鬼，不老不死，切记！切记！！】

　　“七星连珠……”沈归喃喃自语，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那只是传说中的天象，或许数百年，数千年也未必能得一见……”

　　然而，他的话音，被一阵急促得几乎要撕裂夜空的脚步声，无情地打断了。

　　一名负责皇家天文台——钦天监的小太监，竟不顾御前失仪的死罪，连滚带爬地冲入了御书房，脸上写满了如同见了鬼一般的恐惧，声音都因极度的惊骇而变了调，嘶声尖叫道：

　　“陛……陛下！不好了啊！”

　　“钦……钦天监夜观天象，刚刚发现……”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用一种近乎哭嚎的声音，嘶吼道：

　　“……天……天象大变！！”

　　“就在……就在半年之后！”

　　“将有……将有千年不遇的……七……七星……连珠！！！”

　　话音落下，整个御书房，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沈归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彻底褪尽。

　　而御案之后，李景那张年轻的、俊朗的脸上，所有的平静与从容，在这一刻，尽数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暴风雨来临前、那最深沉的……无边杀意！

　　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巍峨的宫墙，穿透了无尽的夜幕，死死地，锁定在了北方，那个早已被世人遗忘了数百年的……废都上京！

　　半年。

　　他，只剩下半年的时间。

　　去阻止一场……末日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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