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主宰苏醒

　　回响纪元二年，冬初，第一场雪后的第十四日。

　　“方舟”设施深处，“共鸣腔”内的混乱能量如同风暴般肆虐。

　　惨白与幽绿交织的光束在球形空间内无序扫射，击打在肉质墙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林风半跪在地，引导器滚烫，刚才强行与“安全阀”共振带来的反噬让他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技术员雨燕搀扶着受伤昏迷的“潜鳞”持枪警惕地环顾四周，他的面罩上沾满了同伴牺牲时溅射的未知粘液。

　　“共振干扰成功了，但‘安全阀’没有关闭，只是被暂时‘锁死’了！”雨燕看着手中彻底黑屏的探测器尖声喊道，“整个系统的能量正在积聚，无法正常疏导！就像……就像高压锅要爆炸了！”

　　仿佛印证她的话，整个“共鸣腔”剧烈震动起来，头顶肉质的穹顶开始龟裂，簌簌落下暗红色的碎屑。

　　那悬浮的、原本规律搏动的能量几何体此刻光芒狂乱地闪烁，形态极不稳定，连接其下的“祭坛”能量导管纷纷过载爆裂，溅射出危险的弧光。

　　“必须撤离！”幽爪吼道，一把拉起林风，“原路返回不可能了，来时的甬道已经坍塌！”

　　林风强忍眩晕，引导器传来低语之树近乎凄厉的警告，指向脚下深处某个正在急速苏醒的恐怖存在。

　　他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祭坛后方一条因能量冲击而撕裂开的、通往更深处的狭窄裂缝，那里正涌出更浓郁的腐败气息和冰冷的金属寒意。

　　“走那边！”林风指向裂缝，“深处可能有其他出口，或者……控制中枢！必须阻止能量彻底失控！”

　　这无疑是深入虎穴，但已是绝境中唯一的生路。

　　三人毫不犹豫，幽爪打头，林风居中，雨燕拖着“潜鳞”断后，一头扎进了那条仿佛巨兽食道般的裂缝。

　　与此同时，新芽镇外围防线。

　　罗根独眼赤红，手中的磁轨炮炮管过热变形，被他狠狠砸向一旁扑来的“清道夫”。

　　战斗已持续两个小时，防线前堆积着大量“同盟”重型单位和“清道夫”的残骸，但敌人的攻势依旧如潮水般源源不绝。

　　“林风他们进去太久了！里面到底什么情况？！”罗根对着通讯器咆哮，但只收到一片刺耳的杂音。

　　自从“方舟”内部能量失控，所有远程通讯都被强烈的干扰切断。

　　夜枭的身影在阵地间鬼魅般穿梭，匕首精准地刺穿一个“清道夫”的能量核心，喘息着回应：“峡谷内部的能量读数飙升到临界点！‘方舟’可能要自毁！我们必须后撤！”

　　“撤个屁！林风还没出来！”罗根怒吼，但看着身边伤亡惨重的战士和即将被突破的防线，牙关几乎咬碎。

　　他深知，如果“方舟”真的爆炸，整个锈蚀峡谷，乃至新芽镇外围，都将被从地图上抹去。

　　“执行最终预案！所有单位，交替掩护，撤至第二道防线！给老子把最大的炸弹准备好，万一……万一那鬼东西炸了，也要炸在它们自己头上！”罗根嘶哑地下令，这是最痛苦的抉择，意味着他们可能不得不放弃接应林风小队。

　　新芽镇地下，分支节点服务器室。

　　周维清面前的屏幕一片血红，刺耳的警报声不绝于耳。

　　“回响”监测到的“方舟”能量曲线已突破历史峰值，并呈现出毁灭性的“链式反应”特征。

　　“能量核心过载超过百分之二百！物理结构即将崩溃！”周维清声音颤抖，“林风他们……他们触发了‘最终协议’的崩溃模式！”

　　一旁监控莱恩生理数据的苏愈突然惊呼：“莱恩的生命体征急剧衰减！他……他体内的纳米残留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抽离！”

　　医疗床上，莱恩的身体如同触电般剧烈抽搐，左臂伤疤迸发出刺目的白光，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逃离。

　　他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断断续续地嘶吼：“主……主宰……醒了……它饿了……需要……能量……”

　　周维清瞬间明白了：“‘方舟’的核心意识在抽取所有同源能量自救！莱恩成了它的‘电池’！这样下去他会先被吸干！”

　　“能阻断吗？”苏愈急切地问。

　　“不行！能量链接太深，强行阻断会直接导致莱恩脑死亡！”周维清绝望地捶打着控制台。

　　他们不仅可能失去林风小队，连莱恩这个关键的知情者也即将消逝。

　　“方舟”深处，裂缝之下。

　　林风小队在黑暗、潮湿且充满尖锐金属碎片的管道中艰难前行。

　　身后不断传来结构坍塌的巨响，逼着他们不断向下。

　　空气污浊不堪，混合着浓烈的机油味和某种生物组织腐烂的恶臭。

　　突然，前方出现一丝微光。

　　幽爪谨慎地探出头，随即倒吸一口冷气。

　　下方是一个远比“共鸣腔”更加庞大的空间——一个巨大的圆形穹顶大厅。

　　大厅中央，并非复杂的机器，而是一个浸泡在幽绿色粘稠液体中的、如同巨型大脑般的生物组织！

　　无数粗大的能量导管和神经束如同藤蔓般缠绕其上，将其与四周冰冷的金属墙壁连接。

　　此刻，这个“大脑”正散发着不稳定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表面血管虬结，剧烈搏动。

　　而在“大脑”正上方，悬浮着一个由纯粹暗影构成的、模糊的人形轮廓——正是那个苏醒的“主宰”意识体！

　　它没有五官，却散发着绝对的冰冷、秩序和……饥饿感。

　　“那就是……‘方舟’的控制核心和‘主宰’……”雨燕声音发颤。

　　就在这时，“主宰”的意念如同冰锥般刺入每个人的脑海，并非语言，而是一种直接的、不容置疑的意志宣告：

　　“入侵者。你们的抵抗加速了系统的衰变。为维持‘净化协议’的执行，需要补充能量。你们……以及外部所有不稳定因子，都将被……回收。”

　　随着它的宣告，大厅四周墙壁上突然开启数十个孔洞，无数细小的、如同金属飞虫般的单位蜂拥而出，直扑小队！

　　同时，中央的“大脑”组织搏动加剧，开始通过某种无形的场力，疯狂抽取着周围空间，包括林风小队成员体内的生物能量！

　　林风感到一阵眩晕，引导器变得异常沉重。

　　低语之树的意念变得微弱而焦急，传递来最后的警示：“核心……脆弱……连接点……”

　　同时，一幅模糊的图像闪过——那个生物大脑组织深处，一个微小的、与低语之树能量签名隐隐共鸣的光点。

　　“我明白了！”林风精神一振，“那个‘大脑’才是真正的物理核心！‘主宰’只是依附其上的意识体！大脑内部有一个与自然生态共鸣的‘平衡点’，那是它的弱点！”

　　他对着挣扎抵抗的幽爪和雨燕大喊：“掩护我！我需要靠近那个大脑！它的弱点在里面！”

　　幽爪一言不发，将打光能量弹匣的步枪当成棍棒，怒吼着冲向虫群，为林风开辟道路。

　　雨燕则将昏迷的“潜鳞”安置在相对安全的角落，掏出仅剩的电击棒，娇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勇气，抵挡着飞虫的攻击。

　　林风则全力催动引导器，低语之树残留的能量形成一层薄薄的光晕护住他，抵抗着能量抽取场。

　　他如同离弦之箭，冲向大厅中央那个巨大的培养槽。

　　“主宰”意识到了他的意图，暗影轮廓剧烈波动，更多的飞虫和数道能量光束射向林风。

　　幽爪用身体挡下了大部分攻击，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

　　雨燕的尖叫和武器碰撞声在身后响起。

　　林风不顾一切，纵身跃入那粘稠的幽绿色液体中！

　　刺骨的冰冷和强烈的腐蚀感瞬间传来，引导器的光晕剧烈闪烁。

　　他屏住呼吸，凭着低语之树最后的指引和直觉，伸手探向那个搏动的“大脑”深处！

　　手指触碰到一个坚硬的、温热的、如同种子般的物体！

　　就在接触的瞬间，一股庞大而纯净的生命能量顺着手臂涌入，与低语之树的意念完美融合，暂时驱散了“主宰”的侵蚀！

　　林风猛地将那“种子”攥在手中！

　　“不——！”

　　“主宰”发出无声的尖啸，整个“方舟”设施发生了最剧烈的震动！

　　中央“大脑”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灰败！

　　暗影轮廓变得模糊不清！

　　“成功了！核心平衡被破坏了！”林风从液体中挣扎而出，手中紧握着那颗散发着柔和绿光的“种子”。

　　但崩塌已经开始。

　　大厅穹顶开裂，巨大的金属结构开始坠落。

　　“快走！”幽爪浑身是血，拉起林风。

　　雨燕也背起“潜鳞”，四人沿着来时的路亡命狂奔。

　　身后是“方舟”设施彻底解体的轰鸣和“主宰”意识消散前不甘的余波。

　　当他们终于冲出裂缝，重新回到相对开阔的峡谷底部时，映入眼帘的是如同末日般的景象：整个“方舟”设施所在的山体正在向内塌陷，引发连锁的地震和能量风暴。

　　“罗根！我们出来了！全员撤离！重复，全员撤离！”林风对着终于恢复一丝信号的通讯器声嘶力竭地大喊。

　　远处，新芽镇方向，第二道防线上亮起了代表紧急撤退的信号弹。

　　林风回头望了一眼那吞噬一切的深渊，紧紧握住手中那枚温暖的“种子”——这或许是“方舟”唯一留下的、而非毁灭的产物，也是低语之树指引下，从毁灭中窃取的一线生机。

　　风雪更大了，覆盖着血迹和废墟，也掩盖了曾经的秘密。

　　战斗暂时结束，但“方舟”的崩塌带来的余波和手中这枚神秘“种子”的秘密，预示着新的挑战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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