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深渊回响

　　第七号废弃泵站控制室隐藏在都市最古老的脉络深处，像一个被时间遗忘了的铁肺。空气凝滞而冰冷，混合着厚重的铁锈味、陈年机油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腐败气息。

　　巨大的、早已停转的泵机如同史前巨兽的化石，在黑暗中投下狰狞的阴影。仅有几盏应急灯被林风接通的独立供电线路勉强点亮，在布满油污的控制台上投下让人不安的昏黄光晕。

　　这里就是他们临时的巢穴。

　　“暂时安全。”灰狼仔细检查了入口——一道需要手动转动沉重齿轮才能开启的防爆门，并将其从内部用钢钎卡死，“这里墙壁厚度超过一米，合金浇筑，能有效屏蔽大多数信号扫描。”

　　铁砧则快速巡视了整个控制室，确认其他出口或隐藏的威胁，然后默默地在几个关键位置布置了微型震动传感器和激光绊线。

　　周维清疲惫地靠在一个相对干净的仪器柜旁，脸色在昏黄灯光下显得苍白。他从贴身口袋里拿出那个小小的银色数据储存器，紧紧握在手心，仿佛那是他与过去世界唯一的连接。

　　林风没有休息。他迅速清理出控制台中央的一块区域，将改装量子平板、几个从背包里取出的信号中继器和滤波器连接起来，组成了一个简陋的工作站。最后，他看向灰狼和铁砧。

　　“需要你们的一点点…‘硬件’支持。”林风指了指他们耳后，“取出植入体的外部接口模块，会有轻微不适。”

　　灰狼和铁砧没有丝毫犹豫。他们相视点头，然后熟练地用手指在耳后按压某个特定点，微微皱眉，伴随着极轻微的“咔哒”声，两个米粒大小、带着细微接口的金属片被取了下来，递给了林风。他们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对自己身体近乎冷酷的专业态度。

　　林风小心地将这两个来自“深蓝保障”的植入式通讯器外部接口模块，通过自制的转接器，连接到了他的量子平板上。

　　“协议，开始扫描并解析该模块的接收频段特征，尝试捕捉一切‘深蓝’相关加密信号。优先过滤‘清道夫’、‘摇篮’、‘同步行动’等关键词。”

　　林风屏住呼吸，下达指令。

　　【指令已接收。开始广谱扫描…识别加密协议特征…尝试破解…】

　　幽蓝色的全息界面上，无数数据流开始疯狂滚动。泵站内死寂无声，只有机器低沉的嗡鸣和四人压抑的呼吸声。每一次破解尝试失败的轻微“滴”声，都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突然，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静电噪音从平板扬声器中传出！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加密信号流，特征码与‘深蓝’内部通讯协议匹配度百分之八十二。信号极不稳定，正在尝试锁定和解码…】

　　所有人瞬间精神一振，猛地围拢到控制台前。

　　噪音中断了十几秒，然后再次响起，这一次，夹杂着几个模糊不清的词语碎片：

　　…‘摇篮’…稳定性…下降…

　　…‘鸿钧’项目…必须…加速…

　　…东南七区…清理…完成…转移…

　　…目标…‘织网者’…优先级提升…

　　…信号…干扰…追查…

　　声音断断续续，但每一个捕捉到的词语，都像一把冰冷的钥匙。

　　“摇篮！又是这个词！”周维清低呼。

　　“鸿钧项目？从来没听过！”林风眉头紧锁。

　　“东南七区…清理完成…”灰狼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那是指沪渊市旁边的另一个大型科研聚集区！他们的清洗行动真的在同步进行！”

　　“织网者？”铁砧疑惑地重复，“这又是什么代号？”

　　信息碎片化而令人困惑，但拼凑出的图景却更加骇人。

　　就在这时，量子平板上的信号强度猛地跳动了一下，捕捉到一段相对清晰的通讯：

　　【…回报：‘旅鸥’已归巢，样本数据已上传至‘云端’。指令：执行静默程序，前往‘三号安全港’待命。重复，执行静默程序…】

　　这段通讯异常清晰，但内容却让林风和周维清瞬间如坠冰窟！

　　“旅鸥？！”周维清猛地抓住林风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声音颤抖，“那是我学生的代号！他在京都生物材料研究所！他答应帮我保管一份数据备份！他…他归巢了？上传云端？静默程序？！”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尖刀。“归巢”和“静默程序”在这个语境下，几乎宣判了那个学生的命运。而“样本数据已上传至云端”，则意味着周维清发出的备份，很可能落入了敌人之手！

　　他发出的求助信号，非但没有找到援助，反而可能害了自己的学生，并且将最后的证据拱手送人。巨大的愧疚和绝望瞬间击垮了周维清，他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

　　“教授！”林风急忙扶住他。

　　就在这时，灰狼突然低吼一声：“不对！”他猛地扑到控制台前，调出了信号分析的后台日志，脸色铁青。

　　“这不是偶然捕捉到的！这段通讯太清晰了！清晰得过分！更像是一个诱饵！一个故意放在这个频率上的、加了密的信息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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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量子平板屏幕突然疯狂闪烁起来！

　　【警告！检测到高级反追踪数据包随信号注入！正在尝试突破防火墙！】

　　【警告！信号源正在快速三角定位我方位置！】

　　【防火墙强度百分之七十…六十…四十…】

　　“该死！是陷阱！”林风瞬间明白过来！敌人故意抛出这段关于“旅鸥”的、足以让周维清情绪失控的通讯作内容为致命的诱饵！

　　“立刻切断所有连接！物理切断！”

　　铁砧反应快如闪电，猛地拔掉了数据线。屏幕上的警告骤然停止。

　　但一切已经太晚了。

　　【三角定位已完成。我方坐标已暴露。估算敌方抵达时间：八至十二分钟。】

　　冰冷的提示文字，如同死刑判决书，悬浮在幽蓝色的屏幕上。

　　控制室内死一般的寂静。他们不仅没能获得多少真正有价值的情报，反而暴露了精心寻找的藏身之所。

　　“走！立刻撤离！”林风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绝境下的冷静。他快速地将所有设备扫进背包。

　　周维清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悲痛和愧疚，被铁砧搀扶起来。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我们去哪？”铁砧急问，端着切割枪，警惕地对着门口。

　　林风的大脑飞速运转。所有预设的安全点可能都不再安全！突然，一个极其危险、几乎被遗忘的标记点跳入了他的视线——一个通往更深处、被称为“城市墓穴”的远古地下废墟的入口。 “别无选择了。”林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跟我来！从这里可以去往到‘远古地下城废墟”， 那里是连城市建造者都尽量避免触及的区域，没有任何电子信号覆盖。 没人反对，众人整理好整备，离开了泵站！ 黑暗中几人借着微光在管道中七拐八拐了许久，来到了一座高大的合金防爆门前！铁砧和灰狼合力的转动着门旁的合金轮盘！

　　齿轮转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沉重的防爆门缓缓开启一条缝隙，门里是更加浓郁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

　　而在他们头顶上方，冰冷的地面上，刺耳的刹车声已经由远及近。

　　猎犬已经嗅到了气味，正朝着巢穴猛扑而来。

　　他们能做的，只有向着更深、更未知的深渊，纵身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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