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小镇惊变

　　皖南小镇的青石板路上，晨雾还未散尽，陈九章的布鞋就踩过了 陈记罗盘庄 的朱漆门槛。门楣上的铜铃发出细碎声响，却再无人像往日般从柜台后探出头来 —— 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火漆封残片，此刻正在中山装内袋里发烫，与墙上挂着的民国十五年老罗盘产生着奇异共振。

　　阿九哥，你可算回来了！ 巷口卖桂花糖的王婶突然冲过来，围裙上还沾着未干的糖稀，镇上已经三天没人敢打水了，井里夜夜传来哭声，张老汉昨儿个看见井台冒血水......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盯着陈九章胸前若隐若现的紫色纹路，那是昨晚在井底被血罗盘光芒灼伤的痕迹。

　　林月的旗袍下摆掠过布满裂痕的照壁，袖中滑出半张泛黄的《申报》—— 头版 皖南灵异事件 的配图，正是他们刚离开的那口古井。民国三十七年的报纸。 她指尖划过 罗盘庄少东家失踪 的小标题，银镯碰到砖墙上的弹孔，那是三年前国军撤退时留下的，万蛊窟的毒雾，怕是顺着地下水脉渗进了镇子里。

　　祠堂方向突然传来惊叫。陈九章赶到时，只见三具尸体倒在井台边，皮肤下鼓着游走的黑色蛊虫，正是在幽冥古战场见过的幼蛊形态。其中一人衣袋里掉出半枚鎏金算盘珠 —— 与圣女手中的凶器同源。井水中倒映着扭曲的人脸，正是三天前失踪的李货郎。

　　黄泉引 林月蹲下身，用竹鞭挑起死者袖口，露出刺着曼陀罗花纹的腕骨，万蛊窟用幽冥界浊气污染井水，再借镇民的恐惧养大蛊虫。 她忽然抬头，发现井台石缝里卡着片染血的亮片 —— 正是圣女旗袍上的饰物。

　　街角突然传来枪响。戴着瓜皮帽的账房先生举着驳壳枪冲进巷子，枪口却对着陈九章：交出罗盘！党国需要那东西平定乱世！ 他的镜片后闪过幽绿光芒，领口露出的纹身正是万蛊窟的蛊虫图腾 —— 原来早已潜入小镇的保长，竟是圣女的傀儡。

　　陈九章的星辰长枪还未出鞘，巷口突然传来火车汽笛般的轰鸣。镇东头的老槐树正在枯萎，树干上浮现出幽冥界的咒文，树根处涌出的毒雾里，隐约可见穿着旗袍的圣女虚影。她手中托着从中央银行劫来的金元宝，每一枚都刻着被献祭城市的名字。

　　陈九章，你看这人间 —— 圣女的声音混着算盘珠子的响动，民国就要亡了，军阀在抢地盘，百姓在喝人血，这样的世道，何必守护？ 她指尖划过金元宝，槐树突然炸裂，无数幼蛊如黑雪般落下，加入我们，幽冥界的力量能让你永生......

　　林月的竹鞭突然甩出，银铃与玉佩共鸣的清响盖过了蛊虫的嘶鸣。她胸前的玉兰花纹在血光中亮起，正是百年前林家先祖绣在襦裙上的护心纹：你忘了民国十年的水灾？ 她的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冷，那时万蛊窟趁乱献祭三百童男童，是我林家护印小队用鲜血堵住了幽冥眼 ——

　　话音未落，保长的驳壳枪突然转向林月。陈九章本能地扑过去，中山装左肩被擦出焦黑的枪口印。他体内的噬心蛊突然躁动，胸口的紫色纹路却在接触林月玉佩光芒的瞬间，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 原来两族血脉的共鸣，正是破解蛊毒的关键。

　　看上面！ 林月突然指向镇中央的钟楼。圣女的实体不知何时出现在钟楼顶，手中举着从井底带出的血罗盘残片，正在吸收着小镇上空的阴气。钟摆上的民国纪年铜片纷纷剥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蛊文，那是用历任镇长的精血写成的召唤阵。

　　陈九章握紧完整的星陨罗盘，盘面的 皖南小镇 标记正在滴血。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罗盘庄的罗盘，从来不是看风水的 —— 是守人心的。 当第一声警报在远处响起时，他将罗盘重重按在井台：以民国百年灯火为引，封！

　　罗盘光芒化作千万条红线，缠绕住正在崩塌的老槐树。那些红线细看去，竟是无数百姓的剪影：有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货郎，有在学堂教孩子识字的先生，有在灶台前熬药的阿婆...... 这些存于小镇记忆中的温暖，正是血罗盘最惧怕的人间正气。

　　圣女发出尖锐的啸叫，手中的残片崩裂。她的亮片旗袍彻底破碎，露出底下布满咒印的躯体 —— 那是用幽冥界生物拼凑而成的怪物。但在罗盘光芒中，她的身影越来越淡，最终化作一片亮片，散落在井台的 民国三十八年 刻痕上。

　　当最后一只幼蛊被消灭时，陈九章发现井水中的血光退去，露出了井底深处的星图 —— 与他在古战场看到的祭坛纹路完全一致。林月蹲下身，用玉佩沾了沾井水，发现水面竟映出了千里之外的长江口岸：无数货轮正在卸货，却无人注意到集装箱里涌动的黑色雾气。

　　万蛊窟的主力，怕是转移到上海了。 她掏出那半张电报稿，背面不知何时浮现出新的密文，淞沪会战那年，林家最后一位护印使就是在十六铺码头失踪的......

　　陈九章望向渐渐放晴的天空，远处传来火车进站的声响。他知道，这场与幽冥界的战争，才刚刚从皖南小镇走向更广阔的民国天地。怀中的罗盘突然发烫，盘面的 标记正在闪烁，而那里，正是无数冒险家与阴谋家的乐园，也是万蛊窟最可能藏身的地方。

　　收拾行李吧。 他拍了拍林月的肩，中山装下的 二字血印与罗盘光芒交相辉映，下一站，上海。

　　巷口的王婶捧着刚熬好的桂花糖走来，晨雾中飘着熟悉的甜香。陈九章忽然想起，父亲曾说过民国最坚韧的封印，从来不是刻在石碑上的符文，而是这些在乱世中依然冒着热气的人间烟火。他接过糖块，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井底传来的心跳声终于彻底平息 —— 至少，此刻的小镇是安宁的。

　　但他知道，在更繁华的都市，在更动荡的年代，还有无数个 皖南小镇 需要守护。星辰长枪的红布条在风中扬起，扫过墙面上新刷的振奋人心的标语，与远处传来的激昂号角声交织成奇特的韵律。属于陈九章和林月的民国冒险，正随着时代的车轮，驶向更波澜壮阔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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